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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怕过年,娃娃盼过年。
好不容易盼到除夕夜,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父亲转身进了卧室。原本和母亲亲近的我,却跟着父亲进了房间。父亲生性不苟言笑,我们有时犯错,轻者受一通训斥,重者挨一顿篾片,让人想亲近也要“掂量掂量”。
知子莫若父!父亲当然清楚我跟在他身后的“意思”。不过,这一刻,他威严的表情没有掩饰住内心的疼爱。“今年钱紧张,没给你们买鞭炮,等一下把‘辞年’的鞭炮给你扯一截。记住!小心炸到手啊!”
父亲的担心“事出有因”——那年腊月三十“辞年”,家里没鞭炮,父亲翻箱倒柜找到几颗雷管,打算放“三响”,图个吉利。大概是导火索受了潮,前两响过后,第三响迟迟没动静。父亲猫着腰走近查看,只听“轰隆”一声,把他重重掀翻在地。
那年我还没出生,听母亲讲,父亲当时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有一只手从此失去了指关节,变成了五个粗糙的“肉柱子”。听着父亲的“承诺”和告诫,我强压内心的小激动,乖乖站在旁边,看他归置墙角那“一堆”年货,直到最后拿出两挂红彤彤的鞭炮。
父亲小心翼翼拆开其中一挂,看了看长度,扯下一截。递过来的时候重复一遍:“小心炸到手啊!”我大声回答:“记住了!”连忙双手接住,转身走出卧室,跑到大门外。
我家的大门简陋陈旧,但不失整洁和庄重。贴了年画的厚木门板全部打开,灰褐色的门框早已擦洗干净贴上对联,昏黄的路灯照着高高的门槛和两侧的门墩儿。我蹲下身子,把手里的鞭炮放在门墩上,轻轻撕下包装纸,那一截鞭炮一下子裸露了出来。哈哈!刚才不敢细看,没想到,竟然比想象中长出好大一段!
除夕夜,路灯会亮一整晚。我不着急,慢慢翻平那一截鞭炮,找到缠着引线的白线头轻轻解开,再把鞭炮一颗一颗小心地摘下来,整整齐齐码放在旁边的空地方。正聚精会神忙着,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幺疯哪儿去了?快找找。”
“外面那么冷,又黑咕隆咚的,估计跑不远。我看看去!”随即,堂屋里响起了哥哥的脚步声。我手忙脚乱抓起拆好的鞭炮藏进衣兜,连声应着:“不用找!不用找!我就在门口。”哥哥已经走近了:“你不在屋里烤火,蹲在这里干什么?还没把门槛守够啊!”
看看躲不过去,我只好“老实交代”:“爸爸给我几颗鞭炮,刚到手,你就来了。”“咦!有鞭炮,我看看。”说着,哥哥一把抓过门墩上拆剩下的那一截鞭炮。“只有这一点儿?”他有些不相信。
“就这一点儿。爸爸说今年紧张,鞭炮买的小,只给我分了这一些。”哥哥尽管疑惑,也只好相信。“那行,老规矩,见面分一半。不过,我要先试试鞭炮受潮没有。”说着,他扯下一小截向院坝走去,顺手把剩下的揣进了衣袋。我不甘心,站起来,跟上去,紧紧扯住他的衣角。大声说:“别都点了,给我留点儿!”
哥哥虽然比我大好几岁,但也怕爸爸听到吵闹声发脾气。见拗不过,只好从手上那一小截鞭炮上随便摘下几颗递给我:“就这些啊!再拆就没有了!”我假装不甘心,顺势向他提要求:“那行,都给你了。不过,这几天你捡到鞭炮,可要分给我一些啊!”
“行!二天捡到引线完整的都给你。”哥哥“大方”回答我。不过我心里明白,又是一张“空头支票”。谁不知道,每次燃过的鞭炮能有几颗完整的“漏网之鱼”?哼!
看着哥哥点燃手上那一小截鞭炮扔出去,急促的噼里啪啦声随即响起,我又“心疼”、又兴奋。心说:真是“败家子”!要是一颗一颗放,都够我玩一整天了。哎!
“新年还没开始就想把几颗炮子放完啊!真是‘老鼠子藏不住隔夜食’!都快进来!”听到母亲的喊叫声。哥哥拉上我往屋里走。“你看你,就知道玩儿。你把自己的炮子炸完了,过年可别问我要啊!”我没好气地“怼”他:“你好意思!‘抢’我那么多!看我不给爸妈说!”
哥哥口气松下来:“算了算了!说话算话。再捡到好的都给你,行不?”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一起走进火炉房,同爸爸、妈妈、姐姐围坐在一起,边包饺子边烤火,不再提鞭炮那一档子事儿。
多年以后,常听人感叹: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儿”了!我深以为然。
“年味儿”是什么味儿?是遵从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的仪式感,是家家户户一派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氛围感,是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烤大火、说闲话、包饺子的亲近感,是兄弟俩为了几颗鞭炮“斗智斗勇”的回味感……
昨夜加班晚,今天起得迟。妻子告诉我:“给你留了腊八粥,热了吃一点。”哦!腊八节又到了。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年过年,“年味儿”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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