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要是哪天我老了,我就买上很多的火车票,然后每天都在路上,永远也不要停下来。停下来我会想很多很多的烦恼的事情,琐碎的事情;相信很多朋友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当午夜来临的时候,一个人,一辆公交,我们总是选一个最靠后的位置,然后双手托起头,静静的望着窗外,看着窗外闪过的灯光,从眼中一点一点远去,那一刻,我们都会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也许,时光,就是归宿最好的记录者。有时候,我们记录时光的方式很特别,我们会在生日的时候选一面空旷的墙壁深深的刻上一个小印记,看着它越来越高;深夜里,我们会听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默默数着一圈又一圈;下雨天,我们会细数着雨后屋檐醉落的雨滴拍打窗扉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闲暇时,我们会看着沙漏慢慢流淌的细沙翻过来又倒回去。
我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太太,岁月让她身体变得佝偻,像一根枯萎的稻草。去年老伴去世后,儿女打算把老太太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但老太太倔强的个性让儿女们无能为力。后来老太太就养了一只花猫,金黄的毛;都说,猫是孤独者最好的伙伴,每次回家,都能看到老太太和着她的猫,一张小凳子,静静的坐在阳光下,猫在她的怀里,无所谓的伸着懒腰;到了夜里,她也会静静的坐在月光下,和着她的猫。
后来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奶奶,为什么不随子女一起住呢?老太太抿了抿嘴唇,儿女都有他们要忙的事情,我又舍不得这里!
舍不得这里,这是要多深的感情,或许有一天,我们也是这样,舍不得这生活了几十载的地方。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度过了生命中最艰苦和最灿烂的时光,她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这片土地,舍不得自己亲手堆砌起来的一砖一瓦,舍不得那已经褪去光华的屋檐棱角,岁月的让他们归于平淡,相比钢筋水泥的味道,他们更喜欢黄土泥巴的味儿。在她的心里,只要这几根柱子还在,家就在,儿女就在,她住着,就踏实。
这也许,就是归宿吧!后来,我送了老太太一盆花,我希望着,在她孤独的时候可以浇浇花什么的,又或许,有家,她根本就不孤独。
夜色朦胧中,看着路灯,像看到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和她的猫,正望着这星空,我此时,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或许,比她更加惶恐吧。空气里传来了一阵勾人的声音,深深的渗进了心里---《十点半的地铁》
十点半的地铁 / 终于每个人都有了座位 / 温柔的风 / 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吹 / 身边的姑娘胖胖的她重重的靠着我睡 / 我没有推我不忍心推 / 她看起来好累 / 矮下了身子向后仰 / 我懒散地伸长了腿对面的大叔 / 在鼾声之中张大了嘴 / 旁边的阿姨左摇右晃她睡得找不到北 / 身边的妹妹和朋友谈谁是是非非 / 我也疲倦了 / 这是我唯一不失眠的地方 / 悲伤的难过的 / 在这里我没有力气去想/城市的夜在头上 / 沉默经过它的心上 / 尽管它千疮百孔 / 仍在夜里笑得冷艳漂亮 / 我已疲倦了 / 这是我唯一不失眠的地方 / 沉重的烫手的 / 在这里都可以暂时放放 / 等到了站下了车 / 余下的路还有好长 / 不去想管它呢 / 让风吹在我脸上
这城市的街头,如今有多少颗心,是否就为了寻求一个归宿,像十点半地铁上的人一样,或许是躺着阿姨,或许是流着泪的姑娘,或许打着鼾声的大叔,又或许是塞着耳机的那些许许多多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儿,那一双双望着窗外的眼睛,你们在期盼着什么?在寻求着什么?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每天不停的忙碌着,忘记了给爸妈打电话,忘记了给女朋友道一声晚安,忘记了给家里的小伙伴说一声,兄弟,近来可好;忘记了街角转口的奶茶吧,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容颜。
然而,我们清晰的记得,老家木房子的纸窗前,和小伙伴听雨打在屋檐上咚咚的声音,夏夜里陪女朋友捉萤火虫嬉笑打闹的声音,通话时父亲母亲期盼的声音。我们正慢慢经历着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挫折、荣耀和幸福。
对于旅途中的我而言,或许曾经相信命运,又或曾经不相信,但今日此刻也仍旧在寻找,但是面对时光,相信或不相信又能算什么呢。有一天,我们终究平淡,都归于静坐在阳光下月光中的老头老太,一盆花,一只猫,一座老屋,开始对时光选择沉默,对生命进行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