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过日半,君遇掀帘郎
六七月的夏,江南水乡的天气是热是闷,也是阴晴不定。午后的大雨刚歇,燥热的空气喝饱了甘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清凉舒爽了过来。裴公子见这逐渐开明的天,天底里一丝又一缕的风,屋檐下一点接一滴的残雨,不觉心神荡漾,于是放下手中的卷书,换了身衣裳,又唤来长随茗清,主仆二人出门共赏一番雨后景致。
马车悠悠地擦身而过,溅起的水花一朵朵的不与行人相干,自顾自只在轮底下戏耍。轱辘声渐行渐远,裴公子却手执画扇站在油纸伞摊前发起了呆: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肤如凝脂,面若敷粉,一笑间齿颊留香,好个俊俏模样。
“小姐,你怎么可以掀开帘子呢!”梅灵紧蹙着眉头,一副惊慌着急的模样。
“梅灵,你看我这样是小姐吗?”刁素月抬起她的纤纤素手,拈起一块藕香糕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道。
梅灵嘟起了樱桃小嘴委屈地说:“公......公子,要是让外面的路人看见你了可怎么是好,女子出嫁前不能让陌生男子看见的!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会被老爷责罚的——”
“好了好了,梅灵,你都比我娘亲啰嗦了,我这打扮不会有人发现的,要是我父亲责罚你我会替你求情的。”
一番话把梅灵的嘴说得更翘了,低下头小声说道:“到时候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替我求情呀。”
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停在了醉泉湖畔,梅灵掀开车帘看到这地点惊呆了,赶紧撒手转过头望着刁素月,
“小......公子,你不是说是要到灵归寺求一把很重要的签,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的吗?你,你是骗奴婢的呀!早知道你这样奴婢就不帮你雇马车了!”梅灵这下气得脸都红了,掀开车帘怒瞪着车夫,咬牙切齿地说:
“回去!你怎么能听我家小姐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刁老爷不会饶了你的!”
“哎呀!好梅灵,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要扫兴嘛!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就不会被人发现的,我都好久没有下湖采藕玩了。”素月这下拉起梅灵的手撒起娇来了。
“不行,小姐以前是还小,有夫人在身边当然可以下湖采藕,现在小姐都及笄了,不许胡闹,要不然别说老爷了,连夫人都不会放过梅灵。”
看着她执着的模样,素月有些气馁,放开她的手赌气说:“梅灵你再这样我以后自己偷偷出来。”
梅灵快被她急哭了却拿这个千奇百怪的小姐没办法,哭丧着脸默默无言。
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
“少爷少爷,怎么发起呆来了,要是不买伞的话咱们就去醉泉湖耍耍吧,这时候该是荷叶青翠荷花香了,太晚去就没下湖的船啦。”
裴勋这才回过神来,收起了画扇一步一步踏水而前。
湖畔这时候真是热闹,马车处处,笑语声声,靠岸的船只三三两两已是不多,放眼望去水光潋滟,荷叶翩翩,姿态各异的荷花犹如妩媚娇羞的女子若隐若现。如此欣赏已是十分有趣,更何况那些乘船在湖中享风戏藕的人呢!
茗清早已心驰神往,看着自家少爷驻足湖畔,一副慢悠悠、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心急,
“少爷少爷,再不过去就没船了!”说着自顾自疾步走向湖房船家租船。
望着他那着急的背影,裴勋摇头笑了笑,那一副朗月清风的模样刚好落入了站在树下等着梅灵回来的素月眼中,不觉心动。
“公......公子,租到船了,划......划两圈后就回去,你说的。”梅灵一路小跑过来,额头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手抚着肚子边说边喘着气。话说完了竟然没有得到小姐的回应,这才奇怪地抬起头,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远处站着的裴勋,涨红了脸伸手杵了一下素月,
“公子看什么呢!非礼勿视。”
素月被她这样一说也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欣赏一番罢了。”话说完拔腿疾步走了起来。
雨后的湖水一阵阵清凉,素月伸手掬水,看着青叶红花在手里模糊又清晰,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微风送来的时浓时淡的荷香,又耳闻着那谈论藕大藕小的三两言语,心中一片欢快,笑出声来。
这边梅灵看着小姐这番作为,边心惊胆颤边祈祷着时间过得快些,千万不要发生意外。
可是有时候越不希望的事情越会成为现实情况。
素月那银铃般的笑声刚好落入了船后裴勋的耳中,他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他,刚才在路上看见的那位公子,于是叫茗清将船撑近,
来到他跟前伸手作揖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贵乡何处?”
素月见是他,又是这样一副正经地模样,不觉想笑,又不敢过于放肆,而身边的梅灵就慌了,赶紧摇起桨躲进了荷花丛中,素月看着梅灵涨得通红的脸更觉得好玩,一半笑一半憋,也把脸憋得粉红。
而裴勋望着他们害羞惊慌钻进荷花丛躲避的姿态,心中一片怅然,呆了呆,就叫茗清把船撑开了。
眸定喜上心头,有缘终须再会
“刁老,这是哪家公子,怎么从没见过?”裴老爷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在素月身上转了一圈,“真是一副好模样呀!这仔细看看还跟你有些像,这不会......”说到最后眼神好奇地望向刁安民,充满了打趣。
刁安民老脸一红,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这老顽童,竟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有你儿子一半稳重就得了,这,”他手指指向了素月,瞥了一眼后砸吧了下嘴,“这是我潮州府兄长的公子,名刁顿。”
刁素月听到这名字,粉脸也红了一红,裴辛庭倒是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名字倒是新奇。”
“就跟他这人一般,整天刁顿别人,家里人都怕了他。”
“哈哈,茗风,带刁少爷去找勋儿耍耍,让勋儿别整天老气横生地只懂得读些诗词歌赋。”
“是,老爷。”
转过朱红回廊,路过竹林,经过鲤鱼湖,芍药园,牡丹圃,来到了清风院,院前几株斑竹,三两青松,一片青葱生气,走过卵石小路来到书房前,茗风伸手敲了敲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