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冯××一直和他的母亲关系很好。一天,我无意间看到他在给他母亲的一条朋友圈点赞评论,朋友圈的内容是一组旗袍照,我感到很好奇。他对我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喜欢拍照片,热爱生活的人。他给我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我小时候天性敏感,回忆起童年往事,我有时会觉得,我小时候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小时候,我的父亲很少对我表现出爱意过,有,也是间接的。像是发工资后,和我到街上,在货摊前仔细端详后给我买一个新玩具,或是一次送我上学,在校门口分别时给我一块钱,让我自己决定是买一个小玩具还是一包零食, 我选择了玩具,因为能给我带来更多、更长久的快乐。其他时候,他对我更多是一个忙于工作和应酬,对家人疏于陪伴的印象。
而母亲呢,她在那段日子一直过的很不容易,她自己都那么不容易了,其实自然很难做到对我最无微不至的关怀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把她最好的都给了我。
我的母亲出身甘肃农村,有我小姨一个妹妹, 后来姥爷在县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后,他们才举家搬到了县城,起初是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姥爷的单位分配的房间里。小姨从小身体不好,姥姥一直对小姨偏心,母亲从小到大没少在家里受过委屈。后来母亲只身去外地求学,凭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还不错的前程,可是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大,家里人不愿意,甚至用言语威胁,最后硬是强迫她回了老家,从此母亲就一直留在了老家的小县城,和姥爷在一个单位工作。
母亲22岁那年嫁给了父亲,一年后生了我。我的爷爷过世的早,当时,奶奶、父亲、母亲还有我住在一起。奶奶不怎么喜欢母亲,父亲又总是不能尽责,在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母亲硬是咬着牙,拉扯着我挺了过来。
小时候,家里有一辆灰色的金属自行车,母亲常常骑着它送我去幼儿园。家乡的县城不大,但是我们家和幼儿园却分别在城区的两端。在寒冷、昏暗的冬日早晨,我浑身上下总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在双眼处露出一道缝隙,母亲要骑自行车载我,不能像我一样穿的太厚影响活动。只记得母亲用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一把就将我拖起,把我在自行车后座上安置妥当后,就载着我出发了。
家里没有照相机,父母每年会带我去县里的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主要是我母亲的愿望,以此记录我们一家三口的时光和我的成长。照片都是半身照,母亲常说,她那时候看起来真胖,可那毕竟是刚生下我之后的几年。一张照片中,位居两侧的父母一直年轻,身子向中间靠拢,带着笑容,而我则居中,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似乎是惊奇的,而又天真的神情,看起来傻傻的,让人忍俊不禁。
故事讲到这里,冯××笑了,我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张照片的画面。“我一直在变得懂事,渐渐懂得了我对于母亲的意义,懂得了那些照片对于母亲的意义。”他说。他看了看手机上一条条微信朋友圈的照片,继续讲完了他的故事:
相比当时,今天的智能手机的拍照功能是极为方便的,还有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平台用以记录和分享。到我上初中时,父母都用上了智能手机,母亲喜欢上了通过照片和朋友圈来记录生活。她尤其喜欢拍我,记录和我在一起的小事,可能她心里明白,我在渐渐长大,距离和她分别的时刻已经不远了,她想通过照片来记录这些日子,等我和她分开了,她看看当时的照片,就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和我们当时的心情,那些幸福的回忆。有时候,在看到最近几年出生的小孩有那么多照片来留念的时候,母亲会感叹,要是从前有这种条件能给我多拍些照片该多好。
世事难料,初中毕业后,为了使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一次机会来临时,在我成绩达标并情愿的前提下,母亲不顾家里其他亲戚的消极态度(包括我的父亲,他最初也持反对态度),费尽周折,忍痛把我送到了市高中上学。母亲是家里最想把我送出去上学的人,也是把我送出去后家里最难过的人。后来,我得知我离家的那天晚上母亲哭了,哭的很伤心。
母亲因为曾经一些迫不得已的情况,所以不是正式干部,工作一般不会太忙,我离家上高中,再到后来上大学,母亲有了相比从前更多的自由时间。母亲一直积极代表单位参加县里的文艺演出,后来成了单位的,甚至渐渐成了县城的文艺骨干。母亲曾告诉我,她小时候有过一个舞蹈梦,可惜那时没什么机会,也根本没有什么训练班。母亲还参加了县里的旗袍协会,也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和领导人物。家里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我们甚至购买了小汽车,这是从前不敢奢望的。母亲也努力考取了驾驶证,几年来驾驶水平不断提高,现在,她可以开车自己一个人或者载着朋友们外出游玩。母亲后来也配备了拥有更高清摄像头的智能手机,每当生活中出现这些美好瞬间,她都喜欢用照片一一捕捉,配以文字,用微信朋友圈记录当时的心情,珍藏美好记忆,母亲有很多朋友,这样也是将正能量传递给更多的人。
每年四月,是家乡的樱花盛开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路旁绵延着樱花树的滨河路都会变成粉红色的花海。母亲自然不会浪费这段时光不去赏花、拍照了。今年四月我就看到了母亲的照片,即便相隔千里。在父亲的镜头下,母亲穿着休闲装,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将一朵樱花举在眉目之前,带着温暖的笑容。照片中的母亲宛如亭亭少女。我不禁回想起了我所知的母亲小时候,还有我小时候的日子,以及我们一家人一路走来的日子、社会的变化下我们的生活的变化,我曾经对父母的那么一些不满意,也就渐渐的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