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姐四十八岁,和王宝成是二婚。
明姐老公去世了,一个人过,经人介绍,认识了王宝成。彼此交往了一段时间,都感觉还不错,就住到了一起,说好了,如果半年后,两人认可对方,就登记。
明姐来到王宝成家,开始了过上了日子。两人都非常满意对方。
王宝成有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女儿对父亲再婚持随便的态度,对明姐很礼貌;儿子对明姐不太满意,但是也没过份流露情绪,总是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的露出母亲早晚会回来和父亲团聚的意思。
明姐对他的话只是装作糊涂。”我和你爹过日子,与你何干?”
明姐来时,这个继子是二婚媳妇生孩子刚满月。明姐给包了五百块钱红包。王宝成横八棱竖挡着,就是不让明姐给儿媳,说儿子媳妇都靠不住,给多些都不领情,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明姐直觉父子俩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去。
父子俩相互住在隔壁,出来进去碰面,继子也打招呼,明姐总是微笑着不卑不亢。
王宝成的原配妻子在儿子四岁,女儿十二岁的时候,和别人私奔了。王宝成怕孩子受气,一直拖到儿女都成家,才开始考虑再婚。
他前妻和两个孩子都有往来,孩子也与她冰释前嫌了。
王宝成却对前妻一直耿耿于怀,对孩子的窜连嗤之以鼻。前妻听说他成家了,给他打电话说:”你不能找东北人,东北人野蛮,而且骗子多,你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明姐是东北人。他前妻打电话的时候,明姐就在跟前。
王宝成也没避讳明姐。他说:”不用你管我的事,她是坏人也好,是骗子也罢,我乐意,我心甘情愿让她骗!”
他前妻哭了,絮叨些从前旧事。王宝成对明姐说:”老婆,你听听这种跟人跑的破鞋,还想劝我小心防范你呢。”
明姐嬉笑着说:”人家念旧呢,你这是啥态度?”
王宝成说:”呸!破烂货,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他前妻这才知道王宝成电话开的是免提,恼羞成怒的骂上了脏话。
王宝成说:”使劲骂,我都给你录着音呢,我给你家人、朋友发去,看谁没脸!”
他前妻赶紧撂了电话。
他前妻开始和孩子频繁的联系,尤其和儿子联系,给儿子打钱、网上购物,儿子逐渐的觉得明姐不好,感情倾向于自己母亲。
明姐不太会做饭,但是干净,特会照顾王宝成,王宝成下班一回来,家里窗明几净,物件摆放归整,对王宝成嘘寒问暖。
王宝成心里暖的跟过年似的,人也精神了,走路都轻飘飘的。他会做饭,绞尽脑汁的琢磨给明姐做吃的,惯着明姐,一回来,就给明姐带回来一些零食啊、小玩意啊,俩人如同恋人般的甜蜜。
王宝成的儿子就住在隔壁,见惯了老爹的不苟言笑,哪受得了老爹的贱特特样,越发的讨厌明姐。
王宝成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本村,还有一个九十二岁的老娘。
他们平时都心疼弟弟拉扯孩子不容易,想让他再成个家,无奈弟弟心思重,总是瞻前想后,拖了到五十多岁了。如今看弟弟眉飞色舞、走路带风、笑声朗朗,人也变得精神、年轻了。
哥哥姐姐和老妈心里这个高兴,咋看明姐咋顺眼。
九十二岁的老妈从荷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给明姐当见面礼。
明姐高低不要,说:”我可不能要你的钱,你这么大岁数了,攒点钱不容易;只有我孝敬你的,哪有我花你钱的道理?咱们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
给老太太说的瞅着明姐稀罕不够,直说:”老儿子有福,后半辈子有人疼了。”
老太太四个子女都在一个村,子女四个月轮流照顾老人。王宝成没成家,每天出外干活,哥哥姐姐也不让他照顾老人,他只是每年出点钱。
现在,他交的保险每月能开两千多,他又打了一份日工,不累,一个月两千块。
明姐有时也打点零工,多数的时候在家呆着。
明姐说:”你的孩子都成家了,我们也不累,老人都九十二岁了,再不孝顺,你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和哥哥姐姐说说,也排上我们的班。”
王宝成很高兴,乐颠的和哥哥姐姐说了明姐的原话。他们很惊讶,二婚的夫妻,还没登记,就主动要求照顾老人,这可真出乎预料!他们只奢求明姐能全心全意的对弟弟好就知足了,哪里想到明姐会有如此的善良心怀!
至此,王宝成家也加入轮班赡养老妈的责任了,每家三个月。
老人轮到了王宝成家,明姐特意把明亮的大屋给老人收拾好,一应俱全的崭新铺盖,透着温暖。
老人感动的直管明姐叫好孩子、好姑娘!
王宝成在家时,就他做饭,不在家,明姐就做些软和的饭菜给老人吃。她怕老人不喜欢吃,毕竟她做饭的水平差,每次都盯着老人问:”好不好吃?不好吃,别硬吃,我马上重做。我不嫌麻烦,你可别硬挺着!”
老人总是笑呵呵的说:”好吃,我爱吃着呢。”
老人很喜欢明姐,明姐做的啥,她都说好。
夏天,太热。明姐每天给老人洗澡、梳头发。
有两天,老人说:”不用总洗,我不爱动弹。”
老人挺喜欢干净的,不洗澡,容易有一种老年人的味道。
明姐说:”你不是说洗澡舒服吗?咋还不洗了呢?我给你准备了木凳子,防滑的;洗完澡,睡觉多舒服啊?”
明姐说的遍数多了,老人偷着说:”老儿子不让我总洗,怕累着你。”
明姐恍然大悟,说:”累啥?用不多大功夫,咱娘俩对脾气,我愿意给你洗,不用听他的。”
老人很高兴,出门和邻居唠嗑,夸明姐:”这孩子好,不烦我。”
一次,她出门晒太阳,邻居给她几个大黄杏,她赶紧回家,一进门就喊:”小明子,快出来,我有好吃的!”
明姐赶紧出来,老人欢喜的脸上泛光,说:”看看,又甜又大的黄杏,你快尝尝!”
明姐洗好,掰开,硬塞给老人嘴里一块儿。
俩人开心的吃着黄杏,正巧大伯哥进屋,看见两人的亲切自然的一幕,很受感动!
王宝成没想到,自己五十五岁了,还能找到如此顺心如意的伴侣。
王宝成打算和明姐登记了。他的哥哥姐姐、老妈都非常赞成。
然而,他的儿子跳出来反对,说:”过,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登记!”
他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王宝成一溜八间房子,若是动迁,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王宝成执意要登记,儿子说:”那你老了以后我肯定不管你,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孙子,你也别想再看见!”
不让见孙子,那是折磨王宝成。他很烦恼,辛苦拉扯大的儿子一点都不心疼他,自私自利,不指也罢;可是,不让见肉乎乎的可爱孙子,他是真受不了。
他儿子是开出租车的,养活一家人也挺费劲,就等着将来的拆迁款翻身呢,他怕机灵的明姐横叉一杠子,节外生枝。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拦明姐登记的意愿。
他对明姐说:”阿姨,只要你不和我爸登记,等你老年了,我肯定养你老。”
明姐心里冷笑,嘴上不知声,对王宝成有点冷淡。
王宝成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他也没办法。
南方人多数重男轻女,王宝成就是如此,他有时也叨咕:”我费劲巴力攒下的家产,都要留给我孙子,不能让别人觊觎。”
儿子摸透了老爹的脾气,怕他偷着登记,又下”猛药”,和老爹说:”你要是和明阿姨登记,我就去死,你大孙子就随他娘改嫁、改姓,你这一支人脉就彻底断了。你的财产就留给别人了,让别人嗤笑你,看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王宝成妥协了,他垂头丧气的,觉得愧对明姐。
明姐也不问,该干啥干啥,但是两人明显没有了当初的融洽、自如,仿佛初见时的客气,又如同犯了错误般的互相保持距离。
九十二岁的老太太对明姐说:”你别走啊,我舍不得你,我认你做姑娘吧,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宝成瘦了二十斤,伤心的对明姐说:”登记,我是不敢做主了,但是能偷着给你一些钱。”
明姐觉得这一家人真是会算计,又觉得他们可笑,他们好像以为她无依无靠,没地方去,在最大程度的施舍她,但是她却不想低眉顺眼的作贱自己。
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老太太三个月,做着离开的准备。
王宝成心里惶恐,每日看着明姐的脸色,小心的讨好她。
他的哥哥姐姐们在劝说侄子无效后,出主意让俩人登记后,明姐到公证处签一个协议,主动放弃分割王宝成的家产。
明姐什么都没说,笑着转移了话题。
王宝成惴惴不安,舍不得儿子,又不愿放弃明姐,每日寝食不安,面容憔悴。
一日,他下班回家,家里干净整洁,人去物在。他给明姐买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床边,明姐只带走了她来时的物件。
王宝成颓废的靠在门框上,内心满是凄凉。他保住了所有的家产,却丢失了那颗充满活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