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张白纸开始究竟能做出多少事情来呢?反正先全力以赴再说。
我是一个比比皆是的普通人,走在街头并不会引人注目,在餐厅里大多被领到糟糕的座位。如果没有写小说,大概不会受到关注,会极为普通地度过极为普通的人生。
不过机缘巧合,偏巧有一点点写小说的资质,又得到幸运眷顾,再加上几分顽固(往好了说是持之以恒),就这么作为一介小说家,一写便是三十五年有余。
----------村上春树
村上的文字,总能够在细微之处打动我,他对于人物心理的描写堪称绝妙,比一名称职的心理医生还要入木三分。
因为喜欢他的叙事方法,陆陆续续看了一些他的作品,看了他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这本书之后,我找到了他对于人物绝妙描写的原因所在。姑且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后文再告诉你这个原因是什么。
记得小时候在一本书上读到两个人游览富士山的故事。两个人以前都没见过富士山。第一个人仅仅在山脚下从几个角度望了望富士山,便说道:“啊哈,所谓富士山就是这个样子啊。这里果然是美不胜收。”然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极其高效,爽快利索。然而第二个人没办法那般利落地悟透富士山,只好孤身一人落在后边,自己动脚爬到山顶一探究竟。于是既费时间,又费功夫,弄得筋疲力尽。折腾一番之后,终于才弄明白:“哦,这就是所谓的富士山?”总算悟透,或者说大致心中有数了。
被称作小说家的族群大多是第二个人,倘若不亲自爬上山顶一探究竟,便理解不了富士山究竟是怎么回事。非但如此,甚至爬过好多次依然不明所以,再不就是爬上去的次数越多,反倒变得越糊涂。
就像一只雄鹰和一只蜗牛,目标都是金字塔,雄鹰振翅一飞,几分钟就到达了金字塔,蜗牛有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十天的攀登才能够达到金字塔,途中有可能会碰到风雪和严寒,但对于雄鹰和蜗牛来说,如果让他们写爬上金字塔的回忆录,雄鹰估计写不出来,但是蜗牛就能写出非常丰富的回忆录来。
人生的道路是无所谓弯路与坦途的,只要在彼时彼刻,你已经尽心尽力,那么你所走的路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刚当上小说家那会
三十岁那年,村上凭借《且听风吟》获得了文艺杂志《群像》的新人奖,以作家身份正式出道。那个时候,他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生经验,虽然谈不上多么丰富,却与普通人或者说常人有些不同的意趣。一般人是先毕业,然后再结婚,他却是先接了婚,然后才毕业,之后开了一家播放爵士唱片、提供咖啡、酒类和菜肴的小店。村上把从前用过的立式钢琴从家里搬过来,周末在店里举办现场演奏会。请了很多爵士歌手来店里歌唱,因为都是年轻人,干劲十足,但彼此都没赚到什么钱。
最艰难的时候,村上和太太一天要打好几个工才能偿还开店而欠下的债务,虽然艰辛,但因为每天都可以听自己喜欢的音乐,还能结识形形色色有趣的人,所以村上还是很开心。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在开店的这段时间里,村上完成了社会学习。有好几次村上差点头撞南墙,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全身而退,也曾遇到过污言秽语,遭人使坏,闹得满腹怨气,但都靠村上的隐忍以及智慧解决了。
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
这在村上的身上体现明显,他在作品中设置的各式各样的人物的原型有很多都来自于在开店期间自己所接触的人。
所以,要想写好文字,写好小说,多接触不同的人至关重要。
关于原创性
脑神经外科医生奥利弗﹒萨克斯在著作《火星上的人类学家》中,这样定义原初创造性:创造性有一个特征,它是及其个性化的东西,具有坚定的自我认同和个人风格。它反映在才能之中,与之交融,形成个人化的体例与形态。在这层意义上,所谓创造性就是指打造出新事物,冲破既定的思维方式,自由地翱翔于想象领域,在心里一次次重铸完整的世界,并且始终以内省的批判性眼光审视它。
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一九一三年这首曲子在巴黎首演时,听众跟不上那种超前的新奇感,全场哗然,场面非常混乱。那打破常规的音乐令众人愕然失色。然而随着演奏次数的增加,混乱渐渐平息,如今竟成为了音乐会上的热门曲目。
马勒的音乐稍有不同,他创作的音乐未能被同时代的人正确理解,似乎一般人大多把他的音乐堪称“不快、丑陋、结构松散”的一类,如今看来,他似乎在“解构”交响乐这种既定的形式。但当时他本人没有得到这样的理解。然而跨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马勒的音乐却戏剧性地重获新生,人们竞相倾听他的交响曲。这些交响曲惊心动魄、震撼心灵,猛烈地回荡在我们心里,也就是说,或许是生活在现代的我们超越了时代,发掘出了他的原创性。
所以,文字的书写,按照自己的想法即可,不怕与人不同,就怕雷同,没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至于这种原创读者认不认可,就交由历史去评判吧。
写点什么好呢?
村上指出:青年时期,应该尽可能地多读书,让身体穿过更多地故事,邂逅大量的好文章,偶尔也邂逅一些不太好的文章。其次是养成仔细观察眼前看到的事物和现象的习惯,身边来来去去的各色人物,周围起起落落的种种事情,不问三七二十一,认真仔细的加以观察,并且深思熟虑、反复考虑。不必急于对事物的是非价值做出判断。
写小说时至为珍贵的,就是这些取之不尽的细节宝藏。从村上的经验来看,聪明简洁的逻辑缜密的结论对写小说的人起不了作用,反而是拖后腿,阻碍故事发展的情形多一些。然而,如果将保管在大脑档案柜里的行行色色的未经整理的细节,根据需要原汁原味地编排进小说中去,连自己都会觉得震惊,故事竟变得自然而然,栩栩如生起来。
詹姆斯﹒乔伊斯曾经非常简洁地断言:所谓想象力就是记忆力。
此言极是,想象力千真万确就是缺乏脉络的记忆片断的结合体。这种说法在语义上似乎有些矛盾。被巧妙组合起来的脉络的记忆会具备自己的直觉,具有预见性。它才应该成为故事正确的动力。
即使没有什么威猛张扬、具有传奇色彩的经历,人们其实也能写出小说来。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经历,只要方法得当,就能从中发掘出令世人震惊的力量。
世界看似无聊,其实布满了许许多多魅力四射、谜团一般的原石。所谓小说家就是独具慧眼、能够发现这些这些原石的人。而且还有一件妙不可言的事,这些原石基本都是免费的。只要你拥有一双慧眼,就可以随意挑选/随意挖掘这些宝贵的原石。
所以,写我们身边的人和事,写我们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和念头,这些原石将会闪出熠熠光彩。
与时间成为朋友
雷蒙德﹒卡佛曾在一篇随笔中这样写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肯定会写出更好的东西来。“曾经听一位作家朋友说过这样的话,我真的大吃一惊。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都感到愕然。如果讲述的故事不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好的一个,那干吗还要写什么小说?我们能够带进坟墓去的,归根结底,也只有一惊尽心尽责的满足感,以及拼尽全力的证据。
让我们相比于任何东西,更相信自己的真实感受吧。不管周围的人们说什么,都无关紧要。对作者来说,抑或对读者来说,胜过真实感受的基准,在什么地方都不存在。
相信自己在彼时彼刻都已经写出了自己的最佳,做到了最好。
关于跑步
村上在成长的过程中,经过一错再错,反复尝试,终于摸索出属于自己的做法。就是每天跑步,以保持自己的体力与创造力。
波兰诗人兹比格涅夫﹒赫伯特曾经说过:要想抵达源泉,就必须激流勇进,逆水而上。只有垃圾才会随波逐浪,顺流而下。
我也是跑步的忠实爱好者,跑步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健康的身体,还有坚强的人格。
为谁写作?
一切创作中或多或少都包含着修正自我的意图,经过将自我相对化,也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潜入和现在不同的外形,去消解或升华生存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种种矛盾、错误和扭曲。
村上在遭遇别人的吹毛求疵之后说:随他去吧,反正都会被人家说坏话,干脆自己想写啥就写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就算想让所有的人都开心,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不可能的,只会自己白忙活而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管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自己最享受的,最想去做的事情便可。
爵士钢琴手赛龙尼斯﹒蒙克这样说过:我想说的是,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演奏便好。至于世间要求什么,那种事情不必考虑。按你喜欢的方式演奏,让世间理解你做的事情就行,哪怕花上十五年、二十年。
愿在文字的世界里,收获一份快乐与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