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辉

周末,一天没有下楼,傍晚,带孩子出来散步,孩子蹦蹦哒哒欢快的走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非要自己去按一下那个出门开关,按完开关,然后,再看着齐腰高的门慢慢打开。刚学会开门那会儿,还会说:“爸爸你看,你看。”,现在,门开了,就迫不及待的要飞出去了。

走出大门没多远,就看到这样一幕。一个老头坐在,头发有些发白,个子不太高,他正安静的坐在一张四方的塑料凳上。一个穿着稍微有些时尚,留着短发的中年女士正在他的头顶上忙活着。

看到这样的画面,一时间,恍如隔世。想起小时候剃头的场景,那应该是八十年代末的事情,一般秋收以后,村子里会来一些剃头匠,他们会找村长去谈合作。怎么合作呢,剃头匠负责剃头,每天约一家或者两家剃头,然后,讲好哪家负责早餐,哪家负责午餐。负责餐食的可以免去一个家人的剃头费用,当时给剃头匠的也不一定钱,大部分给的还是粮食,比如大豆,比如稻子等家作物。

比较大一些的村子,可能还会请多个剃头匠,但是,我们村子不大,所以,一个也就足够了。剃头匠大部分来自南方,我们称之为“蛮子”。偶尔会有同伴来看这些蛮子,可能是在邻村剃头的同乡吧,他们聊起天来,我们是一句话也听不懂的。

后来,集镇开始兴盛,集镇上各种各样的生意人也越来越多。本地剃头匠在逢集的时候,支个摊子就给人理发。那时候的剃头推子,还是手动的,像是剪刀一样,也是用拇食与食指进行操作。刮胡子用的刀,用钝了,就在一个布条上面来回荡几下,那布随着岁月的增长而油光发亮。

到合肥上学后,我头上的头屑渐多,一次,回老家,专门到村子里诊所诊治,那医生说,可能是剃头的时候被传染了头癣。我这才意思到,其实从小学一直到初中,我剃头的卫生环境都堪忧,尤其集镇上的那些流动剃头摊,还不如那些到村子里剃头的剃头匠到家里剃的卫生。

至少,在家里剃头的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剃完都要被逼着洗头的。但是到集镇上可能就不一样了,流动的剃头摊,大部分是不帮人洗头的,人多的时候,可能头剃的还比较粗糙。小孩本来天生玩性比较大,剃完头后,可能父母和自己也就把洗头的事给忘了。

所以,看到眼前的这样的一个摊子,真是感慨良多,我想原来时间真的很奇妙,有些看起来好像改变了,而其实内在的可能并没有被改变。这个女人怎么想起来这么剪头?难道是为了怀旧,还是因为生活的压力?

以社会进步到现阶段的情况来看,这样剪头的方式,可能是一个行不通的方案。因为,即便会有一些老年人为了省钱而光顾,但是卫生问题如果保证呢?

尤其今年,环保部门雷霆万钧。旁边的大学城美食摊,不知被整治了多少年,一直顽疾不除。但是今年,城管也是下了血本,直接借着修路施工的名义,终于,把那些流动的摊子逼进了商铺。

所以,有时候,我还是挺理解那些城管的,没有他们,可能城市真的会很乱。原来的大学城商铺,也只有一楼的商铺可以租掉,楼上那么多的铺子基本全都废了,因为,那些搭棚子的商户,宁愿风吹日晒也不愿上楼,而现在不上楼,那只能歇业。

恍惚间,随着飞舞的剪刀掉落的头发肆意的摊在地上,一阵风吹来,飘荡的到处都是。一些碎头发慢慢的慢慢的被吹到了一块草地上,那草地四周是马路,两面是小区住宅,一面是公园大门,还有一面也是一块绿地。这里便是这个区的景观轴线了,景观轴线这个词,好像在过去的某些年里比较火。

它的出名,还是因为那件轰动全市的事。曾经,也不知哪家开发商,那么没有眼力见,开发的一个小区,其中有两栋房子,让做为主干道的黄山路在那里拐了一个弯。这个弯拐的确实有些突兀,于是,某天市领导坐车路过的时候,看到做为城市景观轴线的主干道,竟然在这里拐了个弯,甚是震惊。二话不说,媒体造势,定点爆破。还好,当时那还是两栋毛坯房。

碎发被草地吸附,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化做肥料,不过,头发应该是能降解的吧。八月的草地正喷发着它旺盛的生命力,在一片繁茂的草地上铺着一块防水垫,防水垫的旁边还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鲜花、蛋糕、还有像是生日礼物一样的东西。

两位女士带着三个小孩欢快的追逐着、跳跃着,那些被风吹来的头发,已经被深深的藏在‍‍绿草与大地之间的缝隙里。马路上那些粗壮而繁盛香樟树,遮挡了‍‍‍小区门口的那个理发摊。‍‍

看着那些撕碎的花瓣,静静的躺在这片草地上,忽然,生起一种不舍,就希望它们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风的干扰。就像是希望那个理发的‍‍师傅,‍‍没有城管、保安的干扰,就那样一直的剪下去。

我站在一片秃了皮的草坪上,不,应该是被人从繁茂的草坪上踩出来的一条小路,看见翡翠湖上方的天,那清缈的游云,慢慢的变成一种很透亮的落霞,又高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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