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这是一个比花和月更美的时期。
秦燃带着程一禾将两人的足迹印满了校园的角角落落。
长亭花树下的静默无言,过道走廊上的妙语连连,操场跑道旁的淡淡依恋,天台角落里的蓬勃情愫,还有隔着大半个教室的相视一笑。
秦燃精心描绘着程一禾青春的每一笔。
春天的时候,程一禾对秦燃说,“假如你不离开我,那么我们最后的归宿就在清溪后面的那块山地上,那里的花儿开得最漂亮,朝夕的美景都能收在眼里,还能看见你和我的家。”
秦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里若有所思。他伸出手扣住她的手,指间缠绵,低声答,“好。”
一张张写满了的试卷,一支支用尽了的笔芯,一声声不放心的教导,一页页翩飞的日历,青葱岁月逝去地如此容易。
高三上期,秦燃的奶奶秋收时突发性脑溢血病逝。他那消失多年的父亲回来主持了后事,他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离开,秦燃真正变成了一个人。
程一禾第一次见秦燃哭就是那个时候,她像当年他陪伴她一样陪着秦燃。秦家奶奶上山(意为出葬填坟)的那一天晚上,秦燃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她的心里也下着雨。
后来,她没再见过他的眼泪。
程一禾的外公外婆知道这小子和自家外孙女关系好,除去住校不在家的时间,总是热情地喊他到家里来吃饭,外公也是变着花样的让秦燃使唤他,老头子的大嗓门多少驱赶了失去亲人的冷清。
程一禾和秦燃从彼此六七岁相识到十七八岁的相离,两人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平常心。
高考结束后,秦燃在程一禾查到成绩的第二天告诉了她他要离开了的消息。
超出一本线近八十分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扬上眉头,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生生地震碎了那份喜意,支离破碎。
“你考虑过了?”程一禾压住心里那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问到。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秦燃直接说出来的话那么一定已经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结果,他是一个过早成熟的人,对于每一个决定他都早早了然于心。
她的心里其实有准备的,谁和谁能在一起一辈子了?遇到了就感恩,留不住了就放手,她只是有点猝不及防,能让她感恩的日子怎么这么短呢?果然她是个命硬的,注定生命中留不住人么?
“嗯。”秦燃看着远处点头。
“什么时候走?”
“后天。”
“哦……好。”程一禾使劲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失态。
“依依……”秦燃叫住她想说点什么。
“啊!我想起来外婆让我去帮她买点东西,先走了。”程一禾不想听什么离别感言,她转头往外走,临门口的时候停下来转过头看他,眼里盈盈一片,“后天我送你,就在清溪边吧。”
秦燃看着她离开,悲伤埋在身后的影子里。
秦燃走的那一天阳光格外得明媚,程一禾穿了一身崭新的红裙子站在清溪旁,路过的风轻轻地托起她的裙摆,她像是待嫁的新娘。
两人的离别没有太多话语,十年的相处对方的心里都有着一堆自己的话。
当然,如果离别的话可以挽留住远行的人,程一禾想她一定很乐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依依,等我回来陪你。”秦燃紧紧地望着身前的女孩,他很自私,即使离开了他也要锁住她,“我喜欢你。”
早晨九点的温柔锁在程一禾踮起脚尖的那一个吻里,吻的人一触即逝,被吻的人珍惜一世。
“一路走好。”程一禾没有告诉秦燃她的答案,等还是不等,她不想让他知道。
秦燃将一把心锁挂在程一禾脖子上转身离开。
他走得决绝,心已丢,不回头。
她望着背影,泪未流,不挽留。
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程一禾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能在凌晨三点梦中惊醒的时候埋在秦燃的怀里,能在早上六点梦醒时分抱住秦燃索要一个吻,能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向他抱怨公司的饭菜的难吃,然后在晚上六点的时候等他一起回家。
如今愿望成了镜花水月,心上人成了陌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