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琦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西北有高楼》
远方哀婉的琴声与秋风纠缠着隐约传来。行至西北那座高楼前,便听琴声从楼台上婉转而下。他不禁驻足倾听,发出“音响一何悲”的感叹。
他不是什么王侯达官,不过是在人生道路上一位彷徨失意的文人墨客,他有满腔热情,却恨报国无门;他欲吐露心声,但悲无处能尽诉衷肠。他只能将这不遇知音,官场失意的愁绪化作“高楼听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奏曲的想必是那因夫战死而悲恸长哭,竟使城墙为之倾颓的孟姜,她那哀婉的商音久久不觉。可是“阿阁三重阶”,他是看不见那奏琴的佳人,但如此悲痛的琴声又有谁能与之相配,想也只有哭倒长城的孟姜才能如此撩人心弦。
他从那“一弹再三叹”中“看见”了那寄情于琴的佳人的倩影。琴韵缠绕着青丝倾泻而下,多么凄婉的琴声,多么真切的哀愁,却又是那样“说的缥缈,令人可想而不可即”。
曲至中段逐渐舒徐迟缓,他悲从中来,“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佳人的铮铮琴声难道不是在倾诉无知音的哀愁与渴望得到理解的共鸣吗?他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位可以聆听自己心声的知音。自古以来,多少人都在为知音寻寻觅觅。“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当年伯牙在子期坟前抚完最后一曲,“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抚鼓琴”。精忠报国的岳飞也将豪情壮志寄予琴韵,发出“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呐喊。满腹才情的曹雪芹也叹“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人生乐在相知心”。一位学富五车的文人,必将会寻求自己的一方天地显山露水,挥毫书天下,又怎甘碌碌一生?
他终在这“高楼”上寻得一位佳音,终可有人与他化作鸿鹄。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想象。他将自己化作这高楼奏曲的佳人,又将自己化作驻足听曲的过客。这高楼听曲的场景恰是他自诉自听的孤独。
歌者悲,听者悲。
可叹黄金易得,但知己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