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老人,脊背挺直,烫过的头发花白,瘦削,气质脱俗;买菜的小拖车,一大塔废纸板、垒得很高装满矿泉水瓶的大袋子;带子散落,正费力重新捆绑;面色疲惫,却也平静坚韧。
整理:
第一次遇见她,是那天早上我去菜市场的路上。绿荫道上人来人往,有行色匆匆,也有闲适自在的。但无一例外,在经过她身边时,都只是轻轻一暼,不做半点停留。
她个子不高,很瘦,穿一件暗花的长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人造皮夹衣;花白的短发烫过,是很自然的大弯;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态温婉。看得出曾经过着比较优渥的日子。
一辆买菜的小拖车倒在一旁,一大沓废纸板散在小车边,再旁边是一个黑色的大袋子,空的矿泉水瓶挤在收不拢的袋口。
路过她身边时,她正一手扶着小拖车,一手费力地拖拽那个几乎和她一般高的大袋子,想要把这小山一样的废品重新捆回小车上。
我赶紧上前帮忙,她仿佛受到点惊吓,“啊,谢谢,谢谢!”“可以了,可以了。”“耽搁你时间了!”
“没关系的,我不赶时间。”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扶好口袋拉紧捆扎绳。
她带点尴尬地解释,说四十多岁的儿子病得很突然,现在瘫在床上等她照顾。
碎片:
刺人的阳光,无精打采的草地,肆意生长的野草;张牙舞爪的树枝,枯黄、被晒得酥脆的玉米;倾倒的围墙,被野草掩映的小道;蛇?虫蚁?危险?
整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方偏僻所在的。四周安静得可怕,仿佛到了一个异次元、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是啊,谁会像她这般,在如此炙烤的天气里,连把太阳伞也没带,毫无遮挡地走在这样刺人的阳光下呢。
这是一处藏在角落的小院,看不出还有没有人居住。斑驳的砖砌矮墙上,木栅栏歪歪倒倒;栅栏里是一大方无精打采的草地。栅栏外侧的那一片,看得出来曾是一片菜地。可惜荒废了,野草已有半人多高,长得极肆意;野草丛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好些枯黄的、叶片被晒得酥脆的玉米;菜地边挨挨挤挤地长着一株株构树,树枝张牙舞爪地伸长,罩在菜地的上方和旁边的乡道上。
再往前走,有一条野草掩映的小路。她踌躇着不敢再往前,不知里面是否藏着吓人的长虫,还有恼火的鼠蚁。
碎片:
两只乌鸫,一只纯黑、一只喙橙黄。
草地上,有点傻,呆立;忽噌噌噌往前跑几步,停下,再呆立半晌,低头在周围巡几步,“嗒”一下快快地啄进草间,有时衔出一只小虫,有时衔起一颗粒草籽……
猫见了,肚皮贴在地面,一点点往前挪……狗忽然窜过草坪,鸟儿“biu~biu~”叫着飞到高处。
整理:
那两只乌鸫的巢就在南边柳树高高的枝丫上。每天一大早便会落到草坪上走来走去。一只全黑,另一只嘴是橙黄的。嗯,那只黄嘴的应该就是鸟爸爸了。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产蛋了没,怎的这两年都没看到小乌鸫?
从早到晚,两只都在草地上。傻傻地呆立半晌,忽地噌噌噌往前跑几步,停下,又呆立半晌,低头在周围巡几步,“嗒”一下快快地啄进草间,有时衔出一只小虫,有时衔起一颗粒草籽……
着实憨得可爱,她正想笑,发现猫儿趴在花架下,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它们。还远着呢,小猫就把肚皮贴在地面,四只小脚脚,一下下、一点点地往前挪啊挪……
忽然的安静被狗子察觉了。那大个子毫无策略地“汪汪汪”几大步窜过草坪去,惊得鸟儿“biu~biu~”叫着,嗖,一下子就到了高处。
碎片:
农家乐,压抑的哭声,慢慢大起来,几声呜呜后间插着一两声痛喊;女人,大约三十来岁;身边有人,但没有说话,看着她;可能喝酒了。
一个多小时了,天光暗透,还在哭。
声音有点闷,脸大约埋在臂弯里;哭声渐小了些,终于有人轻轻说话;哭声又大了起来,一会又变成了呜咽。
整理:
傍晚时分,天光还亮着,“呜~呜~呜~~~”一阵压抑的哭声从隔壁农家乐传来。“砰~当~”,不知是椅子?凳子?还是瓶子倒地的脆响。
今天不是周末,农家乐的客人并不多,好像只接待着这一桌散客。
那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听声音大约在三十岁上下,又大概喝了一点酒。刚开始的时候,哭声还有点压着,慢慢儿大了起来,几声呜呜之后间插着一两声痛喊。
让人心戚戚。
从竹丛间望过去,看到一个女子趴在饭桌上。围着那张桌子的,还坐着四五个人。他们都没有说话,大概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就在一瞬间。一根小小的稻草会让一直的隐忍和委屈喷涌而出。
天都黑透了,她还在哭。声音闷闷的,猜她的脸大概一直埋在臂弯里。哭声渐小了些,终于有人轻轻说话。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没成想又让那哭声大了起来,不过没一会又重回呜咽。
“哎~”她轻叹一口气,有些心疼这个陌生的女子,又羡慕她能够把生活的压力和委屈释放出来。
“那我呢?”她想,“我要吞下这许多的愤然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