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投资的第一性原理与当下急需的思维变革
风险投资的核心课题是“回报”,作为风险投资机构,我们的核心产品是“IRR”,以“回报率”作为衡量指标,对应的维度有:金额,时间,稳定性。
外部生存结构:时间回报压力,金额回报压力
(1)投资阶段的递弱代偿
递弱:投的时间越晚,回报率越低
代偿:努力投到早期的执念,来获取超额倍数
(2)投资胜率的递弱代偿
递弱:投的时间越早,成功率越低
代偿:努力多撒种子的执念,来分散单一风险
由于上述外部生存结构,以及两种递弱的现象的存在,其自然而然的代偿行为,加总起来,就如今这样的内在思维模式。
内在思维模式:越早越好,越多越稳。
这一思维模式所导致的结果是,由于总是在低成功率的阶段进行撒种子式的投资。之所以在过去,这一模式还有存在的道理,是因为以下两个逻辑奇点:
(1)早期阶段进入有效,取决于机构竞争的多少
(2)撒种子的倍数有效,取决于项目数量的多少
如果早期阶段竞争的机构不多,且可以撒种子的项目数量有限,那么以上逻辑的是自洽的,确实可以通过在早期阶段努力播种来实现。但是,这几年,这两个逻辑奇点发生的巨大的变化:
(1)同行竞争机构越来越多,尤其是资金体量较大的机构,也出现在了早期项目里;同时,一些较强的创业者,也直接跳过了早期阶段,直接拿到了中后期基金的投资,早期机构就算投的再早,也没有机会碰到这些好项目,甚至在之后的轮次中被疯狂稀释
(2)项目的数量越来越多,项目成功概率的位数发生变化,比如从1/100变为1/1000,所以就算是撒种子,也不过是从千分之一变成千分之五而已;由于覆盖项目量的需要,机构大量启用年轻人,因此投资胜算在知识面见世面较窄的年轻投资人里,不可能提升。
因此,早期风险投资基金的回报稳定性将会变得极差,如果将投资机构视作为物种的话,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一个趋弱分化的现象,而不是趋强进化,尤其是这几年,真正所谓早期的投资机构并没有在早期阶段做大做强,而是调整阶段,往后走,放弃原先的策略,同时我们也看到,阶段靠后的基金,也不同程度出现了分化(裂变出新的GP),以及残化(出现专业领域的小VC)。
这一熵增和混乱程度在加剧,随着撒种子数量的增加,年轻团队的增多,很多机构的管理也到了极限点。如果想要build一个真正长期站得住脚,稳定输出超额回报的风险投资机构,不破除这一恶心循环,是不行的。因此,思维需要变革。
在逻辑奇点上做文章:
(1)破除投资阶段必须很早的执念
(2)破除靠撒种子提高胜率的执念
前者需要投资人对于估值和天花板的认知非常清晰,不受到估值绝对数量的心理影响,就算是估值是1亿美金,也不会觉得高,就算是1000万人民币,也不觉得便宜。所谓估值高低,只是其与市场天花板的预期之差,看得到20倍回报就是好,看不到5倍回报,那么再低的绝对估值也无意义。
后者需要投资人清晰的认识到,其实与其撒种子去投资各种新项目,不如多花时间来复盘已经见过的和错过的项目里,有什么值得去复盘和重复见的,因为既然没一个投资人在PR的时候,都会提起说自己怎么样在A轮错过滴滴的,怎么样在早期阶段见过张一鸣的,但为何这些投资人不复盘一下?他们B轮在哪里呢,C轮在哪里呢?头条的C轮也最多就是3亿美金,滴滴的B轮最多就是7000万美金,相比于现在他们的估值,算上稀释,都是100倍以上的回报倍数了。一个基金5%的钱放在100倍的项目里,这个基金整体就是5倍。
在此,我提出两项对于当下投资人最要紧的能力:TAM和Revisit
(1)TAM:即预见天花板高低的能力。(total addressble market)这不是简简单单按照现有模式来计算试产规模,也不是随随便便看一个市场报告就解决问题的。TAM的核心是对于一个项目在非共识阶段,是否能够基于长久积累的expertise来判断其做大需要经历的哪几个假设,对于一个项目在认知命题变化的时候,能够迅速捕捉讯息,调整估算其潜力的维度。
(2)Revisit:即重复见好项目的能力。A轮错过投资滴滴和头条,没有关系,只要B轮重访一次,就是概率的极大提升,如果B轮没投资也没关系,C轮重访也是概率提升。这会比一次一次见新项目,只想投资新项目,来得划算得多。Revisit需要有强大的内心,需要再上一轮错过之后,不会有PTSD的心理。需要一个机构内部各种同事之间能够互相背靠背协作去cover需要复见的项目,而不是因为情绪互相否项目。
最后,以佛家四谛来说的话,就是
诸行无常,一切事物事物皆无常,命题常变化,算TAM考脑力
诸漏皆苦,一切的情绪是痛苦的,没有情绪,才能好好revisit
诸法无我,万物皆空,只有破除自身认知之局限,相信所以看见。
涅槃寂静,真正的解脱,是超越时空的界限,不拘泥于IRR的计算和一个个小项目的成败,因为其实只要一个头条或者拼多多,数百倍的无量回报,让其他所有小策略都失效了,风险投资这个行业,只有1和0,1就是大成,0就是不成,没有中间态基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