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后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漫进了窗口,透过米黄色的棉质窗帘,飞絮一样迷濛。
她倒仍旧不觉得就这样蜷在成一怀里有什么不妥。只是成一自己觉得了。他像是想用一些细微的动作来打破沉寂,但大概是因为心里也乱,总是不免显得笨拙。
他张开宽长的手掌,摸索到她放在膝上的手,覆盖住,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她瘦长的指节。她被突然惊醒,茫然地把视线移向他,撞见那一双钻石吊坠一样晶莹的眼,内心深处的那股柔软又被徐徐牵引了出来。
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子义,你真美。”
又听到这样的言语,她既惶恐,又觉得温暖。他真像个孩子,她想。
忽然地她想靠紧他。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马上一股暖流就从皮肤接触的那个地方传入她的体内。她又没有动作了。
可是成一不安分了起来。修长而冰凉的手,顺势溜进她的衬衣,顺着背脊自上而下小心地滑动着。
她的心里一紧,仿佛全身都开始痉挛。
渐渐感受到身下坐着的硬起的异物,她急切地想从身陷的这个怀抱里挣脱,却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第一次没有反抗的她,让他愈发大胆。他把嘴唇凑向她的左耳,轻轻地哈着热气,一只手在尝试解开她内衣的钢扣,窸窸窣窣的声响开始在这个空荡的房间荡漾开。
子义感觉周身有火焰在燃烧自己,终于冲束缚般地一把推开成一,眼底的雾水猛地蒸腾上来,大滴大滴的滚落着。
"成一,我……对不起。”她不敢看那双眼睛,但还是在泪眼朦胧里看见了。
他被推倒在地上,茫然无措地,直直地看着她,微攒的眉毛下,那双眸子里载满了慌张和失落。
没有再靠近的意思,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她用力地把头埋在双臂里面,一片空白的大脑什么也不去想。
房间里依旧很安静,她在自己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里听见他起身时衣服摩擦的声音,走开的脚步踏得木质地板吱呀作响,开门又关门。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又或者一抬头他还在,一切只是夏日午后的一场梦。
子义抬起头,安静的房间里,阳光依旧迷濛。
她不想去思考未来。
二
十二岁,她一个人站在来往的人群里,无所适从。
她远远地凝望这前方牌桌上的那个女人。女人把一条腿支在坐着的凳子上,裙裾一路退到大腿根,漏出红色内裤的一角,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夹着半截未燃尽的香烟,另一只手摆弄着牌,不时媚笑着推搡着身旁的男人,每一个眼神都是精心挤弄的,勾魂摄魄。
这样的母亲,是负责的母亲,她念的书,吃的饭,以及身上每一寸干净整洁的布料,都是眼前这个女人这样露骨地推搡出来的。
她看得出了神。这时候一双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子义啊,到爷爷家去玩啊。”她愣愣地抬起头,是和她住在一条巷子的老人。
她有一种没得选择的错觉,由他牵着手一路慢走,却好像挣脱出一个泥沼,重新生而为人。
一路上,她抚摸着小巷墙上被夜风吹得簌簌抖落的灰尘。
第一次来到这样的房间,木头腐朽的气息是一种隐秘的信号。
她被轻轻放到床上。
天地好像颠倒了过来,她无法确定,幻想与现实的界限。
他的头发拂在她的大腿上,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她的核心,耳畔响起岩洞里的滴水声。
然后是被撕裂的疼痛,唾液浸湿了口中的毛巾,从嘴角流到脖颈,她听见了自己的喘息。
用锈蚀的钥匙开锁,试很多次都无法完全套弄进锁孔,被刮擦掉的锈灰抖落了下来,她光是听见摩擦声都会感觉不适。
而锁终于啪的一声被扭开了。
“子义啊,回去不要告诉妈妈。”他慈爱地摸着她的头。
是哄小孩子的口气,而她也不自觉地答应了一声。
一个人走回家,每一步都伴随着下体的阵阵肿痛。
她踉跄地穿过人群,浑身的垢腻溽湿把自己拖得越来越慢。
子义想她应该要大哭一场的,可是到头来一滴眼泪也没有。
行人车辆来往穿梭,她越来越觉得眩晕,干脆瘫坐在地上。昏黄的路灯光打了下来,她眯起双眼。
一切都轻盈得像是一场梦。
三
她喜欢站在海岸上看日落,是在二十岁之后的事。
先是自己一个人,后来是和成一,如今又是一个人。
初秋的海风,腥咸而带着微微的凉意,迎面扑来的时候她感到很快乐。
身旁走过一对情侣,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年前的成一。也是这样站着,成一把她搂在怀里。海风把她的头发在额前吹乱,他好看的笑着,伸出手把她眼前的碎发轻轻地齐到耳后,是记忆中冰凉的手指。
他小心地把嘴凑到她的耳朵旁边,哈出热气:“子义,你真美。”话语轻柔得像会被风吹散。她出神地望着他的眼睛,晶莹得像是一对钻石吊坠。
一年前的人和事,她想起来仍旧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样的回忆总是在她生活里反反复复,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但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得太多,这片海岸没有灯,一个人的时候,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