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最后一眼的回眸,凄然而决绝,从此便是彼岸花红,花叶两不见。
杜十娘在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她知道过往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埋葬在那冰寒冷瑟的江水中了…
杜十娘与李甲的一遇,便是金风玉露的一相逢。曾经以为的生之有幸,曾经倾慕的惊鸿一瞥,曾经的得之幸之。自那春风一度,便是呈了无数的欢好。一瓣素色的心字香烧,一晌柔情的左琴右书,便是不语也心有灵犀了。
如花的美眷,似水的流年,红袖添香,似是至死不渝的爱与深情。相携做神仙的眷侣,又是命中几生几世的修炼?留恋在风花雪月中的一份深情蜜意终也是要以金钱为代价的付出。
十娘只怕会辜负,怕东风负了章台柳,怕明月圆了又缺,只能这样细密的盘算与设计。为的是时光即使蹉跎了容颜,也依然可以舞尽桃花扇底风。
原本清白的女孩家,只是误落风尘,虽孑然自爱,却怕世俗的难容。一场俗世烟火中的云泥之爱如何被宽恕?山外青山楼外楼的疏放将是如何被救赎?
一次次的探究试探,一番番的你来我往,李甲在十娘的心里早已是一生认定的良人。愿意为他跳出纸醉金迷的烟火江湖,哪怕未来的路还只是杳然若梦。在她不曾示人的百宝箱中装满这一生尊贵的托付期待。
那一天她从红楼中净身出门,质本洁来还洁去,为她自认的不堪的过往做一次皈依。她终于可以象鸟儿一样展翅飞翔,终于可以与她挚爱的人双宿双飞,再无牵绊。
一路的顺水而行,夜宿一处叫做瓜洲的渡口。望着江上点点的渔火,细细的欢愉便如这高烧的红烛一样的斐然。清歌一曲,宛若天籁,醉了红颜,也惹起了祸端。
近乡情怯的李甲,卑鄙奸诈的孙富,他们的一遇便是对十娘所有美好憧憬的葬送。一千两银子的薄情寡义,李甲竟是忘却了当初沧海桑田的盟约。“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十娘的心在滴血在流泪在呼喊。
清晨她把自己打扮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独立船头痛骂“破人姻缘,毁人恩爱”的无耻之徒。谴尽“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的李甲。带着难抑的悲愤,十娘抱持百宝箱,纵身投入滚滚的江水中…
一处江南的水乡,风和景丽,画桥烟白,小桥流水,纵使一见便也是生了心。
每日清晨,在这尚挂着露珠的青草的小路上,袅袅而来的就是这简衣素服的浣纱女子。洗尽铅华,却是世间最动人的眼眸,低眉敛手,仿佛那一刻眉眼盈盈处都是这手中翻飞飘舞的轻纱。“水映美人面庞,鱼儿醉,忘返,静看,沉水。”
那江南的水岸种满了接天的莲。“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层层叠叠,情致错落。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午后一个人摇动着小舟,在莲叶间缓缓而行,自是惬意。一袭的素衣,波光潋滟,荷香阵阵,即使误入藕花深处,也是不急着争渡,坐看风起时也不过如此。
每一个女子,心中都有一朵慈悲的莲花。花开一度,自是那有缘的人来度化,守护一生的终老。
只是不知这翩然若仙,纤尘不染的女子会是谁梦里的喜爱?
从此这世间再也不曾有人记得一个叫杜十娘的女子。
在水一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君若向往,伊人却宛在水中央。…
一阵急促的闹铃将我从梦中惊醒,无意打开微信看到西周私塾大家庭里的一则消息:今晚评弹大师周红将在西周开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我瞬间被石化了,这是怎样荒唐的一梦。指间似乎还残存着细细荷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