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9年1月11号,上午十一点二十五分结束我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
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地上还留着聚积的小水潭。我抱好手上那几本专业书,听着歌走回了宿舍。还有五天我就要放假了,放假了,就可以回家等着过年了。
我有些期待,脑海中思考着过年我该做些什么,该约好朋友去哪玩。冷不丁想起2008年的初春,那个我记忆最深刻的年,那个最温暖的年。
2008,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冰冻灾害,数十个市县村都被困住,电力输送与物资输送都成了难题,是多年难见的特大灾害。可在我记忆里,那只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2008年的时候,我只有七岁,还是一个在上小学的胖乎乎的小丫头。每天除了去离家不远的学校上学,就是呆在家里吃吃睡睡,不时还和同一个居会的小伙伴们出门玩耍。我生长在一个很小的县,大家都住的是最高不过三层楼的小矮楼。一有小伙伴找,只需要在楼下大声喊一句名字,我就能清清楚楚地听见然后兴高采烈地换上鞋子和小伙伴出门玩。
那时受天气的影响,学校的寒假放的格外的早,我们因着多出来的十几天假期,背着小书包乐哈哈地往家里冲,忍不住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对还是小学生的我们来说,很难理解冰灾背后代表着什么,只会因为少上的那么几天课而一蹦三尺高。
那年停电停得很早,我家楼下是一家零食小卖店,却也早早地卖起了蜡烛。妈妈牵着喜欢到处乱溜的我起了个大早去了菜场买菜。我们买了两大袋子的菜,我人小却力气大,抱着一袋快有一半我高的大红塑料袋子,呼哧呼哧地跟着妈妈身侧,路上遇见认识的叔叔阿姨还要礼貌地停下来打个招呼问个好。妈妈从一楼买了二十只蜡烛,这才带着我上了二楼,回到了家。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长高总是要比小伙伴们慢一些,同龄的孩子里面,只有我总是矮了半个头,但是我又偏偏比他们更加容易长胖,同龄的孩子里面,只有我看起来总是圆圆乎乎。所以过年的我,穿上了妈妈新买的大红羽绒服,配上厚厚的秋裤与毛毛的靴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虾肉丸子。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备好了足够的蜡烛与食物准备过年。我们也做好了收到大红包的准备。而过年的日子,大家口袋里的零花钱总是充足的,我们兜里揣着“巨款”,兴冲冲地跑到路口的小铺子哪里买上一大把的烟花炮仗,小铺阿姨和我妈妈很熟,是关系很好的阿姨,她还特意多送了我们一把烟花棒。
我们四五个人围着路口小花园里的石墩玩着,按着顺序点燃炮仗,然后四处乱窜,边笑边叫喊着“放鞭炮啦!放鞭炮啦!”。我们还玩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可以跳到下一个石墩,谁先被追上谁就输了,你一跳,我一跳,寒冷的严冬也玩得一身热汗。
即使我在玩烟花棒的时候不注意把衣服给烫出一个乌黑的洞,还漏出了内里的白色绒毛,回家被妈妈言语训斥了好几句,也不难过,就抬起满头是汗的脸,撒娇让妈妈帮忙擦汗。
爸爸总是要晚些才归家。迎接他的,有躺在沙发上边烤火边看电视的我,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妈妈,和桌子上已经摆好的碗碟。虽然停了电,但我觉得用一朵朵黑色的煤烧出来的饭也一样好吃。我总是嫌弃爸爸从风雪中赶回一身冰冷,而爸爸总爱趁着我不注意将还未暖和的双手盖在我的脖子上,我们就这样一边打闹,一边等着妈妈一起吃热乎乎的饭菜。
除夕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守夜。我也撑着没睡,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却还是摇摇头保持清醒,虽然以我平时的作息来看,我不超过十点准要睡觉的。
爸爸守在零点刚过的时候,拿好打火机和提前买好的大爆竹,铺开摊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飞快闪身进屋。不过两秒钟,就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爆炸声,我趴在窗户上看外面耀眼又艳红的烟火,已经听不见电视里在播些什么。
爸爸爱坐在长沙发这一边烤火看电视,偏偏我也爱可以足够舒展身体的长沙发。于是我们父女两艰难地达成妥协,他往前坐一些烤火看电视,而我盖着被子枕着小抱枕靠着他呼呼大睡。
过了走亲访友那几天,我也不用迈着小短腿爬山去到农村的其他爷爷奶奶家,而是可以坐在家里自由自在的休息,也回归了正常作息。认识的叔叔阿姨们也都开始有了空闲,爸爸妈妈不时也会被喊出来打扑克打麻将。
九点钟,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牌,看电视看到犯困的我,乖乖地自己去刷了牙,脱掉臃肿的秋衣秋裤,只留下最里面的保暖内衣,关好灯,把自己摊在预先开好电热毯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舒舒服服地沉入梦乡。
却在十二点多的时候被喊醒,不出意料地是被爸爸冰冷的双手给冷的一激灵,后才惊醒的。电热毯在睡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关掉,被子里早就没那么暖和了,我撑起还再犯困的双眼,看向正在给我找衣服的爸爸。
爸爸给我重新穿上衣服和鞋子,抱着还迷迷糊糊的我去了后街的牌馆。我不明所以,直到被爸爸放在摆在客厅里的皮质长沙发上,然后用烤火被盖住身体之后,才看到摆在我面前的一碗香喷喷的炒河粉。我这才明白,原来爸爸是带我来吃宵夜了。
那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炒河粉,因为照顾我小孩胃口,没有放太多辣椒和葱蒜,而是打了两个鸡蛋,黄灿灿的炒鸡蛋和被酱油染成深色的河粉混在一起简直是各种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美味。我吭哧吭哧地就把一大碗蛋炒河粉吃完,还把期间其他叔叔担心我噎到给我连习惯都插上的旺仔牛奶也一并喝完。
吃饱喝足的我,自觉地把鞋子也脱掉,又一次身上盖着被子脑袋枕着小抱枕靠着爸爸的后背呼呼大睡。
对于其他人来说,2008可能只给他们留下了寒冷的风雨与无尽的黑暗;对于我来说,却是爸爸坚实的后背,温暖的被窝,蜡烛暖黄色的光亮与深夜热乎乎又极其美味的蛋炒河粉。
还有五天就考完试放假的我,真想回家过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