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归来 第2章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洒在静谧的海面上,海浪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C岛上,一个女孩坐在一块大礁石上,像一尊雕像一样,静静地眺望着大海。

她叫于馨儿,十年前她的养父出海打鱼遇到了大风浪,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她才十二岁。从那时起,她就养成习惯,每晚都要在这里坐很久,她希望有一天她的养父突然驾着小船回到她的身边。十年了,养父没有回来,可是馨儿却改不掉每晚都来海边守望的习惯。

养父就是在这块岩石上将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她捡回来的。养父为了抚养她,一辈子也没能成家,在她很小的时候养父常将她抱在膝头,笑着对她说:“馨儿就是上天赐给爸爸的礼物,爸爸有了馨儿,打鱼也有了力气。”

馨儿八岁时,养父让她去岛中心私家学堂读书,养父并不富裕,为了她,养父总是比别的渔民更加早出晚归。他常说:“馨儿,别人家孩子有的,爸爸一定要让你有;别人家孩子没有的,爸爸也要竭尽所能给你。”

馨儿记得:那天风很大,海浪高高卷起重重拍打在礁石上,发出一声声巨响。邻居们都不出海了,馨儿劝养父不要去。养父笑着对她说:“他们都不去只有我去,我的鱼就能换更多的钱,等攒够了钱,爸爸就送你去海滨上学。”

“爸爸,我不想去海滨上学,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养父抚着馨儿的发辫,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芒,和蔼地笑道:“馨儿放心,爸爸赶天黑一定回来。”可是,天黑了爸爸没有回来,天又亮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天黑、天明十年了,馨儿一直等,也没等到爸爸回来……

一阵寒意袭来,馨儿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夜已经很深了,她站起身,又习惯性地向大海投去最后一瞥。

忽然,馨儿觉得水面上好像漂浮着什么东西,随着海浪一涌一涌地渐渐靠近岸边。馨儿的心咯噔一下,怎么那么像一个人,难道……

馨儿飞快地奔了过去,近了更近了,她看清了:真的是个人!那人抱着一块木板,随着海浪浮动着!馨儿连忙就近在船上抄起一根船桨,使劲够向那个人,可是不行,够不到!海浪一会儿将他涌近些,一会儿又将他退远些。馨儿急得喊道:“喂,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快抓住船桨啊!”可是那个人丝毫没有反应。

这可怎么办?馨儿急了,拄着船桨下到水里,海水齐胸、冰冷刺骨,激得馨儿一激灵,馨儿浑身打着哆嗦,试探踩着脚下嶙峋的礁石,一步一滑地慢慢向那个人靠近。终于她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馨儿吃力地推着那个人艰难地向岸边移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推到了岸上。

借着月光馨儿看清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她明知道这不是她的养父,可是她依然激动地泪如雨下。她想若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救起了爸爸,那该有多好。馨儿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微弱的人,倔强地发誓:我一定要把他救活,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就像养父当初把我当成上天的礼物一样!

馨儿见他还牢牢地抱着那块木板,便要将木板从他身上拿下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馨儿被他的求生欲望感动了。她慢慢地非常用力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与木板剥离,手指早已被木板的边缘磨破,伤口已经溃烂。馨儿小心翼翼将木板取下,弯下身吃力地将他背起,好沉啊!

馨儿一步一步向前挪着,他高大的身躯将馨儿完全覆盖了,压得她几乎是在爬行。他身上的水已经将馨儿湿透了,馨儿艰难地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那贴在自己后背原本冰凉的胸膛似乎有了一点儿热乎气,馨儿心里一阵兴奋,这是不是证明他在慢慢恢复生命体征呢?

馨儿终于将他弄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里,她长舒一口气,几乎和他同时倒在地上。馨儿不顾自己精疲力尽,连忙倒了一杯水,用干净的纱布沾着水,轻轻滋润着他干裂的唇。粘合的嘴唇终于张开,似乎有些贪婪地接受着这甘露的滋润。馨儿很激动,只要他渴望活着就好。馨儿起身找出以前养父的衣服,可是看着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她忽然觉得有些为难,毕竟自己是姑娘家,从来没有……可是……

哎!馨儿心一横,顾不得许多了,救人要紧,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馨儿帮他脱掉湿衣服时惊呆了,他身上有好多外伤,伤口都已经溃烂发炎,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外伤呢?尤其是后背简直就没有好肉,他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劫难啊?馨儿将赤条条的他背到了床上,先用清水给他一点一点地擦拭伤口,又用消毒水消毒,再敷上渔民们自制的外伤药。见他浑身都是药,也没办法穿衣服了,馨儿只得先用干净的床单给他盖上,又轻轻给他盖上了被子。

这时候馨儿才留心打量他的脸:浓黑的眉,细长的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英气勃勃,清晰的唇线勾勒出好看的双唇,这是一张多么清秀俊逸的脸啊!馨儿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彻底地看一个男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不知不觉竟有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馨儿守着他,一夜也没有合眼,不住地用纱布沾水为他滋润干裂的双唇。她满心希望他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就可以醒过来。可是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不但没有醒反而浑身滚烫、四肢抽搐还伴有呓语。

馨儿吓坏了,急忙跑去找邻居阿婶。阿叔、阿婶看到馨儿将一个大男人藏在家里吓了一跳。阿婶面带忧虑地说:“馨儿,这人来路不明,你就不该……哎!既然救了那也要适可而止,你是个姑娘家,名声很重要。要么想办法报警吧!”

馨儿哭道:“我们这里上哪里去报警啊!现在情况那么紧急,必须要先救他的命,求求阿叔、阿婶,先帮我把他送到岛心诊所,其他的事等救醒他再说。求求你了阿婶!”

“那他要是死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阿婶!如果十年前我爸爸也被救了,那我爸爸也不会死,阿婶……”馨儿放声痛哭!

阿叔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跺脚道:“行了,别啰嗦了,我去套车,你们赶紧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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