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按计划路线登顶小西天,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庭院,一座康熙年间的普同塔和一块保存完好的乾隆丁酉年白花寺碑记,别有一番趣味在其中。
从大寨门到观音洞,走过一段水泥路,等走到山沟里,仍旧是最天然最朴素的石子路。
观音洞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四合院,正房规矩,偏房齐备,虽历经风雨,香火不再,仍旧遮不住它曾经的烟火气,东侧的偏房里,还有主人遗下的土坑、炊具和拖鞋,石房后面,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山洞,山洞整个被砌成一个二三十平米大的蓄水池,泉水正从石缝里源源不断地渗出。
苍凉的大山,破落的房舍,幽静的山洞,清澈的水源,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这里,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悲怆中交织着生机,透着一种独特的幽静与安祥。
从观音洞旁的三岔口有一条明显的路直达山顶,还有一条不甚明显的路从左侧向南环绕,我们受好奇心驱使,顺着左侧的路走下去。
也因此开启了“有心种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旅行模式,收获若干意外惊喜。
穿过垒着镂空花墙的一片羊圈——之所以用“一片”这个词,是因为,羊圈的一面为崖,一面为谷,从大山的这个拐角处到另一个拐角,顺着山势全是羊圈,足足有几十米长,如果用“一个羊圈”,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在拐角处的山坡上,我们发现了一块很特别的巨石,像龟背石,又不似,上面布满了海龟蛋化石模样的花纹,清晰而厚重,神秘而庄严,令你肃然起敬。
我与它对视片刻,便立即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浅薄了,冥冥中,我的思绪被掏空了,有种穿越时空的高远与深邃。
在山的另一个拐角处,有一家明显在农耕时期还生机盎然的院落,尽管院子的部分墙体已经坍塌了,但屋里散落的一些家具和农具:圈椅、纺车、耧、木锨......似乎在告诉我们,这户人家搬离这里还不太久。
站在散落成一堆的乱石上,我仿佛回到若干年前:暮色四合,一缕炊烟升起,女主人蹲在灶间往灶膛里加了一把枯树枝,炉火映在她脸上,安祥而淡然。劳累了一天的男主人扛着农具,或者撵着一群羊,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吆吆喝喝的声音碰到崖壁,又被弹了回来,像悠长的号子在山间回响。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们在碎石烂瓦中里寻找逝去的岁月,在长满故事的石缝里倾听远古的传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似乎又早都已面目全非。
转过这个山弯,远远望见山的另一侧是一条窄窄的峡谷,窄处不过两三米的样子。我又一次感受了太行山的雄浑、博大和厚重。
继续向南向西绕,在一个大平台附近,有一座不大的佛塔,塔的底部已经被挖开了,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块石碑残骸,有一块勉强能辨认出字迹,根据记载,此塔名为普同塔,为大清康熙年间所修,至于葬着哪位高僧,已经看不清楚了。回家后我百度遍全网,也没有找到丁点的蛛丝马迹。
做为悬案,暂且放下。再往前走,竟然有一个规模更大的建筑群。这户人家用来砌墙的石头里,有一块保存完好的乾隆丁酉年白花寺碑记。显然,这里曾经有一座名为白花寺的庙宇,只是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以碑记的形式,就站在我眼前。虽然我依旧没有查到有关白花寺的记录。
我想,在历史的烟云背后,一定有更多的人和事,呐喊过、抗争过,以不可名状的悲凉与繁荣,盘根错节交织人类文明的血肉。然而,正史过于粗疏,野史又过于芜杂,这些古老的文明太过潦草,太过平凡,他们非王侯将相,也非文人雅士,不会有人为他们写书立传,但他们追求、努力过,这就够了。
这些不起眼的遗迹,是人类文明的雄迈与坚韧的对峙,是石破天惊的伟烈与世俗生活常态的对视。人类的发展史,就存在于这些散落在荒野中,残缺的碑文里。
再顺路横切,似乎偏离目的地太远了,于是,在走过一个还有残冰的崖壁石洞,到一个山沟的时候,我们决定上到山顶,钻树林,跳石坡,从没有路的地方,生生拨出通向山顶一条路来。
驮着历史的厚重,我们壮歌而行,快到山顶的时候,居然与上周走过的小路接上了。
山顶一马平川,种着大片大片谷子,我们仿佛不是在山顶,而是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平原。
周围的一切都开阔起来。站在山顶上,吹着风,这宁寂悠然的意境,顿时将诸多的烦愁和苦恼吹散了,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
又一阵风轻轻吹过,我凝神谛听,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沙沙声,好像是无数个灵魂在叹息,在呼喊。
历史在哪里,文明在哪里,它就静静地躺在荒草之中,被人们砌进层层叠叠石墙,垒进摇摇欲坠的石屋,刻进那些破碎的石碑,长进崖边的枯树中。
再往前走,看山势,几个山头并没有连在一起,它们各自独立着,目视不能穿越到小西天奶奶顶。已是下午四点,我们回撤下山。
对于户外爬山,指哪打哪是一项技术活,打哪指哪也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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