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万古长青。

　　——题记

　　part1

　　众人口中的慕艾拉王后，不但冰冷无情难以靠近。而且总是喜欢清晨时分到皇宫最高的阁楼中，透过一面琉璃窗俯视整座城市。

　　日出破晓，束束光线幻灭交织天空，穿过云层穿过天空穿过千年之前古建筑剔透的琉璃窗，最后盘踞在慕艾拉深黑的长发上。

　　这样的日子，转眼间过了百年之久。慕艾拉伸出手遮挡渐渐刺眼的光线。蛰伏在视网膜上的映像是已经有些剥落离析的建筑，灰色的墙露出砖红色的碎片，宛如几滩凝固的淤血。

　　百年易逝。

　　"好天气啊……"她喃喃到，"难得一见。"

　　天气真的很好吗，慕艾拉想了想。

　　已经快要到秋天，叶子越来越枯黄，风一大就簌簌下落，满面肃杀。

　　但往后的天气，也没有更加好的了。

　　自己重新掌管国家，是什么时候？慕艾拉眯起眼睛仔细回想。国王去世后，各方位权利伺机而动，而他并未有子嗣留下，那段日子拉拉扯扯并不好过……慕艾拉想着，垂下眼帘，睫毛低低流丽一道弧线，将所有数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密封在身体的某个器官之中。

　　……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如今有谁愿意听呢。她这样想着，转身走出房间。挑眼看了屋子中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轻描淡写地说：

　　"早上，我要出去，一个人。"

　　移步而走，身形渐渐遁入黑暗中，脚步声寂寞地空响。

　　侍女脸色苍白，暗中庆幸这位喜怒无常，权高位重的暴君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不满的神情。

　　如果真的被盯上了，那就不是肉体消亡这么简单。更加可怕的，社会学和人类历史学上的双重抹杀。

　　慕艾拉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残酷凶狠，办事情利落快捷毫不犹豫。连眼神都隐隐约约透露出肃杀。像南极川中茫茫蓁蓁的冰冻大地，遍布着飞雪的印迹。侍女曾经从这双眸子中探出了一点点悲怆与怀念，但还没来得及怀疑，这种莫名的情感很快被轻轻掩盖。

　　慕艾拉王后，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人。不然谁愿意摆着一张臭脸，每天早上跑到偏僻的阁楼来啊！侍女嘀嘀咕咕地抱怨。轻轻掩上了阁楼的门。踩着老旧的地板离开，吱嘎吱嘎。

　　part2

　　虽已到了阳光明媚的时分，街上依旧冷清凄凄。慕艾拉走在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四处张望。两边小铺只有几家依旧开着，贩卖有些干瘪的水果。

　　正常的，毕竟这个王国的全盛时期已经成为过去，自己不过是按照先王在时的一切程序，苟延残喘地维持现状。多年来，侵略、内战，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起义。她看的多了，也就觉得厌烦麻木。这么多人冲在沙场上兵戎相见，被刺穿的时候嗷嚎着倒下去，手还痉挛地扒着，把沙土都染得血糊糊的。征战、屠杀、攻打、千万人的血肉堆积而成的城池，却总是因为某个将领某个农民的野心成为飘飘然纸上的一块印记。百年来的多次易主，遵循物极必反的规律。顺应天命而活，逆天命而不可抗。

　　自己呢，为了什么独活百年之久。慕艾拉迷迷糊糊地想着。风裹起大片斑驳跑向茫茫岁月。她蓦地想起先王上位不久时，拉着自己的手漫步在街道。人民虽然被战火迫害却仍旧微笑的脸，遍布灰暗的沙土，穿过易逝的时光向她涌来。就此开始，她决定一定要好好辅佐身边的王，保护她的子民。

　　年轻的王说，慕艾拉，时光易逝，改朝换代自然规律，你是否愿意陪我一起度过。

　　慕艾拉点了点头。

　　年老的王说，慕艾拉，如今我快要死去，但是我的王国绝对不能被野心勃勃，满脑子侵略独裁的腐败官员抢去，你要帮我守住这里。

　　慕艾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看到了一个王朝的破灭，旌旗掉入泥淖，被一个个士兵踩来踩去，遍地血污。

　　于是，她用各种手段。正义的，胁迫的，残暴的，抹杀了所有和她作对的人。

　　她翻阅了很多古书籍，用秘术将自己的时间固定不会老去。代价是十个人民的眼睛

　　她知道这并不人道，但是为了维持永恒的国度。慕艾拉还是这么做了。第一双眼睛是一个小男孩的，澄澈的眼泪和着粘稠的血液下落，呜咽的声音渐渐衰落。

　　弑亲者。

　　说的就是她吧。

　　"拉下去吧。"她转身淡淡地说，黑色长发略沾染了些血污，凝固成了一淤抹不开的痕迹。

　　当夜她梦到年轻的王严肃地质问，她还未开口眼泪先流了一大片，呜呜咽咽发不出声。后来惊醒时抱着冰冷的被子包裹着自己的心事。

　　我都是为了你，为了约定，为了人民。

　　不要怪我。

　　一声尖叫迫使慕艾拉从回忆中醒来。她看到几个士兵拖拉着孩子，年轻的母亲在后面死死地拽着子女的衣角，五根发白的指头像五道咒语。刺的慕艾拉移开眼睛不敢去看。

　　周围传来群众的谩骂，母亲含泪嘶吼着孩子的名字。那声音仿佛染着血一般被越拉越远，一头系着无能为力，一头系着伤痛欲绝。

　　慕艾拉挑了挑眉毛，裹紧了衣服走开。

　　这是代价，用十双眼睛换来的永恒代价。人民的信任开始分崩离析，战争的触角遍布土地，王朝的哀歌即将响起。但是自始至终，慕艾拉从来没有后悔过。

　　part3

　　知道这么一天迟早会来，但还是掩耳盗铃地认为上天会给予自己最优厚的权利去抵抗命运。

　　古老的国家，有返魂节这一说。那天百鬼夜行，精怪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各自找主。百姓手持橘红色的灯游行于街道，远远看过去像是一条长长的河流。

　　难得的热闹。

　　然而慕艾拉王后并没有和她的人民一起下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纪念节日。她站在阁楼里，眼前有一个打扮奇怪的人提着一盏昏暗欲灭的灯，照亮一小片地板。

　　"晚上好，我的王后陛下"那个人说，"我是一名返魂师，今日烦扰您，是为了完成已经逝去的，国王的愿望"。

　　"你见过他。"慕艾拉低下眼脸，长长的睫毛弧度清晰，有淡淡微光泼洒，致命诱惑。

　　"是的"返魂师点点头

　　"他，有什么遗愿我都给他做到了。管理国家，不让百姓在乱火中流离失所……这些都"

　　"约定都做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

　　"还有一个"

　　"什么……？"慕艾拉抬头，一双眼睛隐约透露着光芒。

　　"……他知道你为了这个约定做出的事情，非常难过。一个国度不可能永恒，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抵挡不住，人类的进步，都是改朝换代而来。慕艾拉，你以为你这样统治国家，就能保持不变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慕艾拉静默了一会，转身，推开了那扇镂这彩色花纹的琉璃窗。

　　"我每天透过这扇窗户看这个国家，原来以为可以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结果呢。"

　　"……一点点代价而已，十双眼睛，我却可以给我上万的人民带来平安的生活"

　　"征战沙场，抵抗侵略，邻国的阴谋不断蔓延开来，这么多年我忍受这种担惊受怕的痛苦，你们都懂么"

　　风一下子涌进来，已经入秋的冰凉嵌在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发丝扬起，时光悄悄顺着漆黑的夜色奔向茫茫的命运。

　　"不，慕艾拉。"返魂师举起手中的灯，"你的功绩不可磨灭"

　　"功绩？"她笑了，眼睛咪成了一条缝"我最好的功绩，早就已经随着国王离去了"所以才会这样，活得不为人理解，如同行尸走肉。

　　夜行的队伍渐渐拉长，占据了她的视线。她悲哀地看着自己的人民是如何地死去，一双双眼睛被挖下，糊着血滚到她的脚边。

　　队伍快要到皇宫门口，她听见人民大声的控诉，有人举起火把愤怒地丢向窗口，布料被点燃时发出难闻的烧焦味道。

　　被背叛，被唾弃，被诅咒。

　　被信任，被托付，被热爱。

　　改朝换代的规律，如今也要轮到她了吗。

　　"还我孩子！你这个恶魔！"一个妇女大吼。

　　"你活了不止百年了吧！妖怪"

　　"滚出来啊！滚出来！"

　　……

　　慕艾拉闭起眼睛，衣袂翻飞。她觉得那道王去世后留下的心疤，如今又撕扯开来，撒上了泪水与无尽的酸楚，疼痛难忍。

　　"我知道了……那就……"

　　"顺应天命，吧"

　　抬头，看见洇了橘红色的星空。慕艾拉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心空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跳下窗。

　　血糊了一方大地，鲜艳地就像今晚的火焰。

　　人民困惑，不解，但更加多的是责骂和欢呼，胜利的笙歌回荡在国度的每一处。

　　江山如画，万古长青。慕艾拉想守护，却走错了极端，被迫踏上回归的道路。

　　她作为女王的百年岁月，现在已经全部告罄。

　　part4

　　"慕艾拉"年轻的王玩闹似的举起一本古老的书，"你看这本书里有记载如何让自己的寿命永恒耶"

　　"请王不要乱开玩笑"慕艾拉严肃地捧着一大堆公文进来，"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王要处理的，十万火急。"

　　"哇你好过分哦！"他吐了吐舌头伸手撩起一份文件快速查看起来。

　　"人的寿命，不过百年"

　　"但倘若活到百年之久，我愿意……"慕艾拉看向做工精细的琉璃窗，眼神飘忽。

　　"我愿意为王，永远看着这片江山。"

　　最后她是这样回答的。

　　——by栗和

　　ps：没想到破了3000。换了个码字软件眼睛累得要死。

　　说到底是懒癌罢了。

　　换了个文风感觉哪里都读不顺所以part1写得异常艰难，修改了差不多一天才变成现在这种稍微不那么智障的样子。

　　慕艾拉王后冷酷无情，但始终坚持约定，非常固执。

　　……太晚了我怕我爸妈突然醒过来拿走我手机，后话就说到这里吧。

　　……码字真辛苦，我眼睛都快把按键看成圆的球了……

　　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