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一生中会遇到多少女孩?
千古事,姑娘先知。
每个男生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姑娘在他的一生。
或者美漂,或者温良,或者亦师亦友,或者彼此探寻对方。
或者就像书上说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姑娘对于我这样的男生,往自私了说,又有不一样的价值。
这个价值最直接的体现,是她在我心中的呼喊。
初恋就是初恋,初恋是一个人的名字。
情人就是情人,情人是一群人的代号。
女友是特定时间和空间的称谓。
时间长了,相处好了,可能是未婚妻,是新娘,是新婚的妻子,是老婆,是娃他娘。
是现实中的柴米油盐。
相处不好了,便是前任,是ex,是谈了七年恋爱依然在毕业那天决然分手的过往。
是袅袅炊烟。
青春期的我像是永远长不起来的竹笋。
女生们呼啸而来,奔腾而去,达达马蹄,从我身旁走过。
那舍不得却消失的背影,都准时准点留下一阵又一阵新雨。
不断的说着我幼稚,喊着我傻逼,骂着我笨蛋。
但她们不知道,也许不经意的哪一天,哪一个夜晚,那阵雨过后,竹笋便会像着了魔一样疯狂生长。
然后在翌日的清晨,变换模样。
在一个有雨有烟有高架桥在旁边车水马龙的夜晚,烟气的飘得全是那些人。
2、吃苹果时候记得擦口水
我很奇怪。
奇怪的是,初中整整三年,我竟然没有和我们班校花,黄青红同学说过一句话。
尽管每次考试,我俩的成绩总是挨在一块。
就是一句话都没有。
她走读回家,每天有人接送,我住在学校,十个人挤在一间宿舍。
她是镇子上穿NIKe的女孩,我是村里来的每周带咸菜度日的土包子。
她总是很容易成为我们男生宿舍的夜晚议论对象,不仅是学习。
我知道为数不多的一件事是,她家有一百亩的苹果树。
我的上铺是个胖子,被罚倒掉洗脚水之后从宿舍外面进来,挑起了话题,“你们说,黄青红家里得多有钱啊?”
“有四五座房子吧”
“听说校长是她亲戚”
“像她这样成绩好的又有钱的人咱班没几个吧?”
“卖苹果的都是暴发户,我喜欢,真他妈想睡她。”
“抱你的mp4睡吧”
“到她家去偷苹果吧”
“得了吧,你没跟接触,她凶的很,打不死你。”
作为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我并没有对这些我认为无聊透顶的言论发表任何自己的观点。
宿舍是言论自由的根据地。
而我们初三九班男生最重要的据点,其实是教室门前的走廊。
一下课,一群人便会聚在这宽不足两米的走廊上。
横纵一排。
假模假样的讨论刚刚课上得那道相似三角形。
偶尔有隔壁班的老师经过,异口同声的喊上一句老师好。
异口同声。
能做到异口同声其实不难,集体的事情都能做到,比如上课时候喊起立老师早上好,运动会走方阵喊九班九班,就不一般。也能做到。
能让我们班这群正处在中二的顶峰的男生保持想法一致,却不容易,班主任开会做不到,教导主任训斥学员也做不到。
还是有人能做到。
黄青红话不多,在我们班上实在是话少,话不多的人未必就不能引起话题。
因为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而话题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课下她路过路过走廊。
一个纵队的男生都会挤在走廊外边,那么几秒钟,眼睛随头发移动,鼻梁随眼镜横移,一阵极度内分泌失调的安静。
我觉得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思考人生,思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在我眼睛下这两年慢慢长大。
这片不足两米的走廊是我们九班重要的根据地。
沃野险塞。
北据楼梯口,西通卫生间,东连初三教师办公室。
此用武之地,非其主而不能守。
而我们守了整整三年。
那时候,我也是“走廊一员”,我妈说家里条件不够好,买不起伊利蒙牛,你正在长身体,每天多吃水果。
我于是每天拿着一个苹果,跟着大部队,倚着走廊栏杆,边吃边热闹。
有一次黄青红走到我们身边,一如往事的寂静后,我咬了一口大苹果。
口水直流。
我分不清到底这口水到底为谁而流?
但我还是赶紧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擦干口水。
我觉得,流口水这事,也得偷偷的流。
3、那么热的夏天,你欠我一个苹果
我很奇怪,高中的时候,我进入的班级竟然还是九班,按照这样的概率,我当时觉得以后我应该去学数学,往高了学,实在学不上去了,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当教书先生也行。
因为概率这玩意,可怕呀。
奇怪的事情有很多。
初中在数学基础一般的我,却意外的考进了县一中的重点班。
地理书上说,有一个地方,叫做死海,人在上面能漂浮。
很多人每朝起来都喝一杯咖啡提神,但其实一个苹果比一杯咖啡还有效。
我和黄青红在高中竟然坐在了一块。
她的成绩一直很棒,考到重点班也是意料之中。
她还是个话多的要死的话痴。
我想初中三年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那句,对的时间没有遇到对的人。
“吴中,你初中时候真的到我家偷苹果啊?”
“抱歉,不是偷,是采摘,宿舍组织的。”
“那不还是偷嘛,我又没同意。”
“额”
“吴中,物理作业做完借我抄一下,我还有好多数学没做完呢。”
“抱歉,我物理不好,数学我做完了,可以给你抄”
“那你不总是要做物理的嘛,你先做物理,把楞次定律做完,快点。”
“额”
“吴中,你那道数学题方法是什么叫我一下,我做起来好复杂”
“抱歉,那道题你也拿到满分”
“那我是蒙的嘛,当时要交卷子了嘛,你知道的,快点,下次我给你带苹果吃”
“额”,“哦,好啊。”
天气燥热,四个风扇旋转。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我被叫道办公室,班主任找我谈心。
翻开名次表,第一次找到她的排名,她的排名很靠前,第十二。我在她后面,第二张纸上。
在班主任的一番鼓励和加油以及相信未来之后,我悻悻回到座位。
黄青红知道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的事情,也能猜到我这十分钟大致发生了什么,不用出门,便知道,天下事,姑娘知。
“我第几?”她问。
在我刚准备开口说话的瞬间。
她却又捂住耳朵,对我说,“不行,我今天不想听,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一下,还是别告诉”
“抱歉.是你先问我的”
“我不听的,我后悔了,我不听,我不听。”
“额”
那一瞬间,我承认我有些冲动。
冲动的突然告诉她,黄青红你是咱们班第十二名,这是成绩如果换做是我自己,那是梦寐以求,我坐下座位,故事说给她听,“你第十二名。”
她捂着耳朵,捂得更紧,气冲冲的说“说了别告诉我,我真的听不见。耳朵坏了,听不见了”
我拿起座位上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了12名,数学148。然后把纸塞到她眼前。
黄青红连忙快速躲闪,超过光的传播速度闭上眼睛,“别给我看,我也看不见。眼睛坏了,看不见了。”。然后转过身闭着眼睛对着墙。
我起立,对着她的耳朵大叫一声,“你是十二名,班级十二名。”声音响遍整个教室。
可能是被我吓一跳,顾及着其他同学的眼光,她气急败坏从抽屉里面,掏出一个苹果,立刻塞进我嘴巴,“让你别告诉我,烦死了,烦死了 ,什么都堵不住你的嘴”
“抱歉,你上次还欠我好几个苹果呢?”
“这次的先堵上,下次的改日再还。”
那天,我终究是被苹果堵住了嘴。
那么热的天气,我记着有人欠我一个苹果。
4、牛顿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苹果
我和黄青红能坐在一块也很巧。原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班上的座位,两个人一起坐,原本我和王三伟做一起,王三伟外号抖腿大师,一抖一晚自习。
凑巧的是,班主任想出了一个原则,高三了,每个月都要换一下座位。
说是避免太熟悉的人在一起经常讲话,影响学习效率。
这末说吧。
原本黄青红在左北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右南的寒冷里四季如春。
而突然间,因为座位轮换远离原则,这个大雪和春天直接距离穿透了空间。
就像从大英帝国的王室,到他们的殖民地,不用经过有着世仇的欧洲大陆,直接横穿马六甲海峡,巴拿马运河。
所以班主任这项三人轮换,两人夹击的座位轮换原则,一直是我认为他整个高三为数不多的英明神武。
黄青红在班上比我出名多了。
在之前不久的班花竞选中,她硬生生的被人排到第二。
被一票绝杀于无形中。
有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就安慰黄青红。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黄青红给我写了一个仿宋体,在我的物理笔记本第一页。
一个大字,滚。
我说,滚这个字是有十几种写法。
“吴中,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跟他们一样参与这样无聊的游戏”
“抱歉,我也给你投票了好不好。”
"你还是好好把你的物理弄上去吧,还比赛第二,你物理能不能弄个倒数第二啊?"
“不就是物理嘛,我要是早生个几百年,说不定那时候去你家摘苹果的时候,也被苹果砸到头上呢”
“对哦,如果苹果砸到你头上,就没牛顿什么事了是吧。”她竟然有些恼怒。
“额,也不能这么说,牛顿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苹果了。”我继续反驳。
她没说话了,带上耳机,做题而去。
我在想。
牛顿的确是对的时间遇到了他的苹果了啊?
然后他发现了万有引力。
如果时间变了,他会不会去研究:
为什么有的苹果是粉的,有的是面的,有的转基因,有的叫蛇果,有的叫红富士?
为什么有的喜凉,有的喜光?
为什么有的苹果是红色,有的苹果是黄色,有的苹果是青色?
5、你是不是忘记欠我一个苹果?
高考硝烟弥漫,高三炮火连天。
我和黄青红一起了参加那年的高考,高考那几天我们已经不到班上上课了,我住在宿舍跟着室友每天按照标准作息时间,庄重的迎接这场战斗。
宿舍管理员是个老头,爱看篮球比赛,考试那天中午,还在电视里播放NBA的电视转播,湖人季后赛对阵火箭,姚明伤腿了,火箭靠着一帮角色球员,硬是把拥有科比的湖人拖到抢七大战。
管理员老头中午时候,急忙打发我们,快走快走,赶紧睡觉,下午还要考试,闹铃一响,你们都得马上爬起来。
我们不得不遵守,高考那时候比天大。
黄青红跟着爸妈在外面租了房子迎战高考,说是宿舍吵闹,心静不下来。
我在宿舍复习第二天要考的理综,翻到万有引力专题练习时候,突然对自己傻笑一阵,弄得室友觉得我是考前精神失常,好几个人跑过来看我到底怎么了,还有人准备报告班主任,说吴中突然傻笑,中了邪,要不要去医院检查,免得影响第二天考试。
我当然拦了下来,牛顿的故事,他们不知道。
物理不出意料的大头怪,考完物理走出考场的时候我已满脸通红,第一时间找到黄青红,她倒没觉察到什么,只是最有一题匆匆忙忙,写了一小问,后面肯定一分没有。
“吴中,结束了,你填了哪个大学啊?”
“抱歉,以我今天物理的水平,我估计哪个学校都走不了。”
“不定呢,成绩还没出来,我物理也考的不好。”,她没说完,我看到她爸妈过来接她。
“额,你今天还回镇上去啊,今晚不是同学狂欢嘛?到时候撕卷子,撒飞机,通宵网吧看电影,你不去?”
“不去了,我爸来接我了,我得赶最后一班车,回镇上了。”
“额。好吧”,“给。”我把手掏向口袋。
“什么啊?神秘,搞得鬼一样?”她已经准备离开。
“从马老师老婆那买的两个苹果,那不是啥吧,初中,那会偷了你家两个苹果,现在还你。”,我咬了另一个,一大口,红彤彤。
“是摘,我家还缺苹果啊,不过,谢谢。”,她微笑,转身离开。
背影还没离开,我终究是被苹果堵住了嘴,开不了口。
“其实吧,你还欠我一个呢?”
6、不如从现在开始,像苹果一样的烂掉。
毕业了,毕业生像狗。流浪狗。
大学生像蒲公英,飘到哪算哪,偶尔忘记自己根蒂。
扣扣,微博,席卷整个大学。
游戏,电影,体育充斥着新世界。
新世界有新世界的秩序。
很多人毕业了,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我们在珍惜这一批流浪狗的同时,早已经忘掉那些青青葱葱的蒲公英。
整整大学四年,除了扣扣偶尔点赞,我和黄青红没有任何交集。
不在一个学校,不在一个班级。
没有公用语言,没有公共话题。
苹果涨价了,超贵,已经吃不起,但我还是会偶尔买上几斤苹果,在课间休息去走廊上的栏杆上啃着。
我很奇怪。
为什么很多高中的朋友,突然间都断了联系。
会不会?
再过几年,我那些大学同学,也突然间都断了联系。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我可能和黄青红再也没有交集了。
直到昨天,她突然加我微信,
“吴中,家种的苹果,自产自销,味道超甜,55块十五斤,江浙沪包邮,联系号码XXXXX。”
,“有空帮忙照顾生意哦,你不是喜欢吃苹果吗?嘻嘻。”
我打开微信。
“额”
“抱歉”。
想了一下,我点击了撤回。
我回了她,“一个需要多少钱?”
我看着朋友圈上她配着的苹果图片。
一个个果实饱满,看着都流口水。
有黄,有青,有红。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而那红彤彤的苹果,分明就是一张含笑的女生的脸啊。
点了一根烟。
窗外,有一辆轿车呼啸而过,然后,消失不见。
我想不如从现在开始,那些过去,像苹果一样的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