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泪红绡,当时年少性情薄。醉倚柳发梢,莺歌燕舞红袖招。画屏曾挡美人目,琴弦谁人敲?天子年幼不识愁,因缘暗里眺。
“易老头,你不是说她没事吗?那怎么还没醒!”红衣少女扯着老头的胡子忿忿问道,说着正要上前敲老头的头。老人心里暗暗叫苦,“诶!小祖宗诶!她真的没事,只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醒过来!”说着四处跑动,试图脱离少女魔爪。
正在此时,一个身穿黛色长裙的女人端着药走了进来。来人腰间系着水绿色腰束,别了个荷包,荷包上绣了‘清浅’二字,如此拾掇,倒显得人愈发清瘦些,脸上也满是倦容。看到红衣女子这般胡闹,她边走边说道:“沅琪,怎可如此对易先生,他可是榻上之人的救命恩人,快快住手!”将药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看了看红衣少女。少女住了手,嘟了嘟嘴说:“姐姐你不知道,这老头医术越发不好了,救人也不救个圆满,活生生一个人却醒不过来,你说这叫什么事!”说完瞅了老头一眼,生气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了,眼泪却收不住,兀自哭了起来。
女子将目光收了回来,静静地听着沅琪哭了一会。屋子里冷冷的,床上人正匀称地呼吸着,女子伸手摸了摸那人的眉毛,却被眉心的那个伤疤咯得生疼,“易先生辛苦了!您先下去休息吧!”说完眼泪也吧嗒吧嗒滴到自己的手背上,凉凉的。
易老头看这情况,也没说什么,摇摇头出去了。
屋外似乎是下起了雨,风将窗子刮得嘎吱作响,黛裙女子起身前去关上了所有窗子。回来时拉着红衣女子的手说道:“沅琪也别恼了,过来扶她起身,我给她喂药吧!”沅琪让床上的人靠在自己的身上,才发现她越来越瘦了,肩骨突兀着,咯到了自己的肩胛骨,所以她只得小心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人捏碎了。黛裙女子一勺又一勺的喂着药,褐色的汁液将那人干涸的嘴唇包裹着,如同落叶上的露珠一般,颤颤巍巍。沅琪正失神呢,突然听见黛裙女子开口:“沅琪,你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还没醒过来么?”“不就是因为易老头医术不精,半吊子江湖术士!””不是!因为她恨我!她恨我不顾情意射她一箭!她恨五年来担着商家重担的她,却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她恨上天薄情,给她这一场场闹剧!她恨商徵,更恨欧阳浅浅!所以她不肯醒,也不愿醒!”说着,欧阳浅浅拿勺的手不停地抖动着,和着她的泪水,在陆凰颜的白衫上晕开了花。
巫马沅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咬着嘴唇看着对面哭花了妆容的女子,她死了丈夫,要是陆凰颜不再醒过来,她得背负很多东西活下去吧!巫马沅琪不忍,拉住欧阳浅浅的手,“浅浅,你别这样!”欧阳浅浅一愣神,似乎被什么击中一般,定定看着红衣少女,也有那么两个人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浅浅,你别这样!只不过一个尸骨已化,一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药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巫马沅琪还没来得及安慰她,欧阳浅浅就捂着嘴跑了出去。门开着,外面下着雨,风一阵阵地往里面刮,巫马沅琪看着黛色的身影消失在雨中,不禁皱眉。她将陆凰颜放躺在床上,掖了掖被角,关上门走了。屋子里静静的,远处的暖盆散发出丝丝热量,檀木香萦绕在屋子里,床上的人均匀的呼吸着。
皇宫里,年幼的天子正缠着沐妃。“母后,您就让儿臣随林公公出宫玩吧!宫里好无聊!”看着万俟囹圄一副可怜的样子,沐妃心里一软,可嘴上说道:“囹圄这般贪玩,那奏折何时能看完?”小天子站了个正,手插着腰说道:“这母后就不用担心了,林大人早就帮儿臣做好了!”沐妃皱了皱眉,看了看屋外刚刚探出头的太阳,点头道:“林公公!”林公公急忙跪下:“小的在!”“这次出行,切不可声张,挑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要是我儿出了什么事!你有几条狗命也是担待不起的!”林公公磕了几个头,“小的知道,就算豁了命,也定护住主子!”“好了!多大的事,母后也不必吓唬林公公,我们这就走了!儿臣告退!”说完万俟囹圄拜了一拜,拉起林公公高兴地出了霖華殿。
出了宫,林公公和几个丫鬟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着,万俟囹圄却像个小麻雀似的这瞧瞧,那看看。“诶!小公子!你慢点哟!”“诶,小祖宗,那东西不能乱吃!”“诶!我的小祖宗哟,你等等我呀!”丫鬟都被甩在了身后,万俟囹圄却还是那么有活力,林公公一副半死不活的刚追到他,就听见那小人说:“林。。。。。。林管家,你去给我买桂花糕!”林公公气还没喘匀,连忙说道:“好!不过小公子随我一块去!丫鬟都还没赶上咱们,我不放心!”“不要!本公子累了!在这里等你,你快去!”林公公看着离这不远处的糕点店,犹豫不决。万俟囹圄见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道:“赶快去!小心我回去罚你!”摸着被踹的地方,林公公一步一回头地过去了。
小家伙笑了笑,麻溜的爬上了跟前的大树,躲在树杈里。等林公公回来,吓得桂花糕都掉在了地上,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急的他在树下直跺脚。万俟囹圄躲在树上直乐,心想逗逗他们也好,就蹲在树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天渐渐暗了,也不见林公公回来找自己,他慌了起来。
正打算下树,可是树太高了,因为下过雨水没干,万俟囹圄脚底一滑险些摔下去,只能抱着一个树杈哭了起来。买完药正要回去的巫马沅琪听到哭声走了过来,却发现一个小家伙挂在树上,于是用轻功将他抱了下来。万俟囹圄察觉到有人把他救下来,便将那人抱的紧紧的,大声哭了起来。沅琪见着小家伙这般有趣,就打趣说:“小屁孩!你男子汉大丈夫连树都不敢爬,还要让我救你下来!羞不羞?”囹圄停止了哭声,看着救自己的人说道:“你不许笑话我!你不救我我也敢下来!哼!”“哈哈哈!是是是!小女子多事了,我再把你放上去好了”,说完欲施展轻功上树。囹圄被吓了一跳,大喊:“不要!不准你这么对我!”边说抱得更紧了,沅琪看了一眼眼睛闭得死死的小家伙忍住笑说道:“那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抱这么紧,姑娘我嫁不出去怎么办?”囹圄听到后红着脸放开了她,小手绞在一块不知所措。
“时候不早了,小家伙,你是谁家孩子?来我送你回去!”囹圄看着女子说道:“那个,你送我到县衙就好,会有人来接我的!”沅琪打量了一下这小孩,拿上药拉着他往县衙方向走去。
将人送到县衙,沅琪正准备要走,小孩扯住她的衣角小声说道:“你嫁不出去。。。。。。我娶你。”“什么?我没听见。”囹圄红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跑了进去,又突然回身大喊:“我说我娶你!”“这。。。。。。”红衣女子被吓了一跳,立在原地,有些吃味地笑了。
这是除他母后之外,第一个囹圄拉过的,女子。
这是第一个说要娶她巫马沅琪的,男人。
宫墙外的紫罗兰开了,像一串串紫色的小铃铛,被风摇动着,奏响着属于这个季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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