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再见,暂时失去了再次的含义,是告别的意思。
既然是告别,那就谈点印象深刻的事情吧。
我向来不喜欢挤公车,出行优先选地铁。住车陂南后,离地铁近,搭地铁去上班就成了天天必行的事情。搭的地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和事都遇到了一些。
有一次,见到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站着很是不便,有人就给她们让座了,“谢谢叔叔。”小萝莉的声音是那样的大,很快就快把周围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一点也不怯场,很自然地依着她妈妈说些小孩子气十足的话。下一站上来了一位老人,周围的人安之若素,那年轻妈妈就和她的小天使商量了,囡囡,要不你坐妈妈腿上,给爷爷让个位置。“好呀!”小萝莉一脸的雀跃,乖巧地把她的位置让了出来。你有对帮助过你的人说过谢谢吗,你说谢谢时的态度诚挚吗?这个小萝莉,很可能只是在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又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下班的时候,我常常要先搭一段路的公车然后再换乘地铁。我要搭的车是244路,候车的时候常常可以见到886路。它的回程终点是珠江新城,那里是广州的新贵地带,南临珠江,海心沙一带的江景开阔,赏心悦目。入住此间的人,非官即富。我每次见到886路,总是被触动很低的笑点忍不住想要笑,由衷觉得这条线路的名字还是得天独厚,竟和网络上的告别语同出一辙。我常常想,要不哪天就搭886去一趟珠江新城,再从那里去广州图书馆的新馆,那也是件好玩的事情。
就这样或明或暗地想了大半年的时间,直到我离开了上班的地方也没有成行过。人的想和做时常脱节,这一点,在我身上,常常呈现出一种尤为纠结的期盼。
广州图书馆是我在广州期间涉足最多的一个地方,新馆刚建成不久,去得不多,旧馆在农讲所附近,去的次数就多了。有一段时间,我工作没有定下来,天天早上八点出门搭车,在它馆门前等候开门。中午就吃点面包和豆奶。看到下午四五点钟就回来,周三闭馆,没处可去,就零星地去了点地方,越秀公园、中山纪念堂等都是那时去的。
那时候最大奢想就是工作早日落定,最好还是双休的,这样我就可以有两天完完整整的时间去看书,中午可以悠哉地吃点小饭馆里的餐点。可是等我工作落定后,我又嫌它离得太远了,不想再跑来跑去,去的次数自然就寥寥了。新馆12年下半年开始投入使用,设施更加齐全了,全面投入使用后,实体书的馆藏量将在七百万册以上,这一生我又能看完它的多少分之一呢。在里边“叹”空调,当然很享受,但我最喜欢的是它的一张证可以直接借十五本书,对我这种有强烈数量霸占感的人来说,真不啻是天赐福音。可惜,你我之间的际遇太晚了,我的契机已经过了,和旧馆一样,在这里的我即将成为一种过去。
一天黄昏,我抱着一大堆想借的书匆匆从借书室里的阅览室经过,看到一个白发的老爷爷,背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艰难地驮着,他专注地看着一本书,那神情仿佛是一位虔诚求道的教徒。老人的旁边散放着一个笔记和笔,以及几本书——年已近古稀的夕阳却做了许多朝阳们不能做不愿做的事,看到这位可敬的好学老人,我就在心里默默对我自己说,你有什么理由偷懒呢!
堆积的感触发酵了,就会变成奇怪的叹惋。
再见了越秀公园里的五羊雕塑,湖里的游鱼还是那样子憨厚可爱吗,人们往水里投鱼食面包屑时,那几条长长的草鱼还会偷偷靠上前来和金鱼鲤鱼们抢食,假装它们的天性不是爱吃草吗;
再见了纪念堂,国父雕像不远处的那株木棉,还是每岁吐出大朵大朵的红花吗;
再见了雕塑公园,你那里的大草坪让人想到了塞外的大草原,那几株与风相争的松木还是苍虬冲天吗;
再见了小蛮腰,夜色中的你是那样的动人,你长久的脉脉,是在看那憨憨且大气的海心沙吗;
再见了广图,但愿你的书页在新馆里也常常有人翻动;
再见了动物园,希望熊猫馆里的大熊猫可以多点出来活动活动,别太宅了。对了,下一次,猩猩们会不会被照顾得更好呢,它们的目光是那样的忧伤;
再见了琶洲会馆,你的书香节是够有人气的了,美食节还办吧,还会有许许多多的稀奇古怪的零食小吃不;
再见了伍湛记,你的状元及第粥果然不虚传,什么时候我可以再去吃一下那爽滑弹牙的肠粉;
再见了石室圣心,高高的尖塔让人动容,主的福音是不是对众生一视同仁,普施博爱……
再见了天字码头的声声渡轮……
广州,这一个地方,当我读大学时候所淡然的地方,当我工作后心里久久找不到认同的地方,只有当我要离开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开始喜欢,万万料想不到心里的认可竟要借助这一种形式才能唤醒,我真是太冒失了。
人这一辈子像是一段不能停下来的旅行,而根却深深地生在故乡。
再见了,羊城的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