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和死就在心中,不在别处,这种教法至今仍具有革命性的佛教智慧,佛教认为心是一切经验的基础,它创造了快乐,也创造了痛苦,创造了生也创造了死。
心有很多层面,其中有两个比较突出,第一是凡夫心。拥有分别观念,拥有相对观念,会执著或拒绝外物的心,就是凡夫心。凡夫心就是会思考谋划,欲求操纵的心,会暴怒的心,会制造和沉溺于负面情绪与思想的心,上师们把凡夫心比喻为风口的烛火,被风吹来吹去,无法稳定。
我们还有心的本性,是本初纯净原始的觉知,是当下明智、清晰、辉煌和觉照的本觉。心性就是心最内在的体现,他是永远不受变化或死亡触及的,他就在隐藏在我们的心中,在凡夫心中被我们急速变化的信念和情绪,就好像一阵强风可以把云吹走,露出光芒四射的太阳和广阔的天空。体悟心性,就是体悟万事万物的本质。
“佛陀”这个词有一个深远的意义,任何人只要从愚痴中完全觉悟,打开了他的广大智慧宝藏,都可以称为佛陀,佛陀就是彻底根除痛苦和挫折的人,已经发现了恒常不死的快乐和祥和。我们虽然也像佛陀一般具有佛性,却未认出来,因为他被我们的凡夫心包得密不透风。试想这里有一个花瓶,瓶内的空间与瓶外的空间一模一样,却被脆弱的瓶壁分隔,我们的佛心被包在凡夫心的瓶子内,当我们证悟时,就好像花瓶破成碎片,里面的空间与外面的空间结合为一,他们合二为一,当下我们才发现它们从未分离也并无二致,他们是永远相同的。
我们可以把真性比喻成天空,凡夫心的迷惑则是云,有时天空完全被云遮蔽,我们抬头往上看很难相信,除了云还有其他,只要我们搭乘飞机就可以发现,在云层之上有无限的蓝空,我们原先认为它就是一切的云变得如此渺小,远在我们底下。所以云不是天空,云也不属于天空,它们只是悬挂在那儿,你稍带滑稽和无所归属的模样经过,从来不曾弄脏天空或在天空画下任何记号。
佛性在哪里呢?佛性就在天空般的心性中,全然开放,自由,无边无际。它简单和自然的不受污染或腐化,纯洁得甚至不能用净或垢的观念来形容。
佛性就是完美的当下的觉知,知晓一切,空无体性,浑然天成,清明圆净。
心性深广而宁静,单纯而不复杂,纯净灿烂清澈,超越概念心,是诸佛的心,其中无一物应消除,无一物应增添,他只是自然的看着自己。
我们的心通常都是狂野散乱的,如何把心唤醒,一种很好的善巧方便的方法就是禅坐。为了让禅定发生,我们要创造宁静祥和的环境,但我们的心能够自在之前,首先要把心的环境安静下来,平常我们的心像蜡烛的火焰般受到思想和情绪的强风扰动,摇曳闪烁,经常改变,只有当我们把火焰四周的空气安定下来之后,火焰才能烧得平稳。只有把纷乱的思想和情绪安定下来之后,我们才能瞥见心性,当我们在禅坐之内获得稳定,任何渲染和骚扰的影响也将大为减少。
禅坐如同其他艺术,是在放松和警觉之间要保持微妙的平衡。就像一把琴,在弦不是太紧也不是太松的情况下,可以拉出最好琴声。保持适度的警觉,但是同时又要放松,甚至要放松到连放松的念头都不执着。
刚开始虽然还会有一些思想和情绪,如同大海有波澜,太阳有光芒,心的光芒就是他的思想和情绪,大海有波浪却不受波浪的干扰,波浪是大海的本性,波浪将升起,但他们会回到大海。如同思想和情绪是心的光芒和表现,它们从心中升起,消失,回到心里,不论心里涌现的是什么,都不要把它看成是特别的问题。只要反应不强烈,能够安忍,心还是会回到他的本性。请与旷达和慈悲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思想和情绪,因为我们的思想是我们的家人,是心的家人,我们看着我们的思想和情绪,就像一个年老的智者,看着孩子玩耍一般。
等我们重新进入生活之后,要让禅修带给我们的智慧,洞察力,慈悲,幽默,柔软旷达和自在,满足充满生活每一天的经验,禅修唤醒我们体悟一切事物的本性是如何虚幻如梦,甚至要在生死苦海中,维持那份敏锐的觉察。万事万物,固然都如梦幻泡影,但我们还是要幽默的继续做事,譬如当你走路时不要有无谓的严肃感和自我意识,反正你要轻松地走向真理的开放和虚空。真正重要的不是练习如何禅坐,而是将禅坐中那种宁静和专注的心境延伸到所做的一切事情。
有一个有名的禅宗故事:弟子问师傅如何将证悟表现在行动之中,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修行。师傅回答,饿的时候就吃,困的时候就睡。弟子说,每个人都在睡,每个人都在吃啊。师傅说,他们吃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在吃,睡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在睡呀。这则公案中衍生出禅宗名言,“当我吃饭的时候我就吃饭,当我睡觉的时候我就睡觉。”
这句名言的意思是,不管你做什么,就要全然在当下,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分心阻碍我们的清醒,这就是结合。我们不要只是把修行当作偶尔服用的药物或治疗,而是要把它当做每天的食粮。
禅修也可以很有创意,可以走进大自然,大自然永远是灵感的源泉。为了让心静下来,我们可以在破晓时分到公园散步或观赏花园中玫瑰花上的露珠,可以躺在地上仰望天空,让你的心扩展到浩瀚的太虚,让外界的天空在心里唤醒另一片天空;我们可以站在小溪边,让我们的心与溪水的奔流融合在一起,与潺潺的水声合而为一,站在瀑布边让它具有疗效的笑声,净化我们的心灵;可以在沙滩上散步,让海风甜蜜的吹拂你的脸;我们可以赞叹并利用月光之美安静你的心,可以坐在湖边或花园里静静地呼吸,当月亮在乌云的夜空庄严而缓缓的升起的时候,让心静下来。
所以一切都可以用来禅修,一个微笑,地下通道的一张脸,从水泥路的裂缝中开出的一朵小花,一块悬挂在窗店橱窗的美丽布料,阳光映照窗台花盆的样子,随时发现美或优雅的足迹,随时保持清醒,对于寂静中发出的每个讯息,献上每一份喜悦和感动。
慢慢地你能够掌握喜悦,调酌欢乐,拥有各种可以提升、鼓舞、照耀和启发每个呼吸和动作的方法。怎样是个伟大的修行人呢?永远活在当下,随时面对真我的人,一位发现并持续流入灵感泉源的人。热切的生活在真理之中,当下的每一刻,清净圆满,体现着超越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