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归程，我似乎心念计划了好多天。而确定携老人和娃回家，只用了几秒钟。上一次回老家是2018年的国庆节，之后是二胎加三年疫情。我一直在抗疫一线，多次计划都被突然爆发或持续零散疫情打断，2021年母亲来京看望我一次，思亲之心稍稍缓解。年底终于等到全面放开，我在没来得及想清楚带什么穿什么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找科室主任请假。假批得很痛快，也很紧凑。我赶紧买好了往返飞机票。
在等待回家的一个星期里，我开始兴奋得夜夜失眠。会反复给公婆絮叨我老家的状况，比如屋里和屋外一样的冷，吃得多是米饭炒菜，屋前屋后鬼斧神工的山川河流，纵横交错的马路上会有多少泥土。会给两娃讲姥姥姥爷家的牛羊鸡鸭鱼鹅，仿佛它们也都在老家等我们。下班后会一遍又一遍检查三个行李箱，把老人和娃的换洗衣物加加减减。爸妈和姐姐也会时不时来电话提醒给娃带常备感冒药和特厚衣服。
伴随这些琐碎，我们一家六口终于登机，反复细致的准备，我们还是忘带了送给父亲的极品茶叶。飞机上，第二次乘坐飞机的老大一直从窗户欣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各种问我问题。房子怎么只有火柴盒那么大，是给小人国住的么？云朵这么多，能摘一朵回家么？太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能打开窗户感受阳光么？……老二却出乎意料晕机了，从开始的耳朵疼到后来呕吐，一直哭闹，我多次离开座位和婆婆一起陪着他。后来他入睡了，我长舒一口气，不由感叹回家真是不容易。
两小时机程后，姐姐一家在出口等我们。我们开上姐姐家车和他们一起回老家，在宝丰买东西耽误一个小时。下午近三点见到了父亲和母亲，一起吃了团圆饭。12口人一大桌子，好生热闹，就缺弟弟一家了。
酒桌谈笑间，小马哥说其实回家也挺近，我们虽在北京，也不过是早晨六点起床，下午两点就到了老家，妈妈说都能赶上中午饭。由衷感叹日新月异的变化，中国的发展速度。只是路费有点贵，难怪老人常说远嫁回不起娘家，我这并没给父母多大的红包，也没买啥贵重礼品，精打细算也花了三万多。我拍了拍小马哥让他努力挣钱，能让我拖家带口常回家看看🤩。
《老家镜像》老房子翻新了，多了多条马路，远远望去，山水间一套套白色房子，隐约间闪现出不一样的现代感。饭后12口常常一起溜达在蜿蜒的马路，空气清新，笑声不断。脚边的小草石头，近处的竹林青山，时时飞过头顶的鸟儿，娃娃们嬉闹声，姐夫和小马哥手里烟雾，村里其他人家喊我们去家里坐坐的邀呼声，狗吠鸡鸣。给公婆两娃指认油菜、藕、盖菜、豌豆、河沟里的芦苇青草和小鱼小虾，山脚青苔和岩石……他们见到了在都市不曾见到的许多植物。被山风抚摸，一身轻松，我多次忍不住像童年时那样跳跃着前行，尽管体重已不允许。我们在我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山洞前停留，我再次给四娃讲述了小时候生活的不易，教他们懂珍惜懂感恩。公婆见到了我家地窖里几百斤红薯，漫山遍野的野菜，和日日一框框喂猪的萝卜。第二次来我家的公公还是一个劲说可惜了这么多土地都荒废了。在北京看到他们开车几十里去挖一把野菜，然后无比稀罕。我常说这些野菜我老家猪都不吃。寸土寸金的北京人到了老家，见识地广人稀，成片成片荒废的土地，一阵感叹。有几个午后闲来没事，我们一起挖野菜装了很大一袋子让姐姐拉回十堰分给她家亲戚尝鲜。公婆总爱沿着不同的马路游玩到尽头，偶遇几家跟人热情闲聊。会被他们拉到家里喝茶，回来跟我讲述，一提我名大家都知道。我总是得意说我曾经学习优秀远近闻名，谁还能不知道我？村里有个奶奶听说我回来了，给我们送来自家的糍粑和白菜，还有一位奶奶把儿媳从湖南拉回来的耳菜送给我家，我们一起去她家背回来，我拍下了公公背箩筐和挑扁担走山路的照片。我小时候常背着箩筐打猪草，而今天它们成了稀奇之物，我看着亲切而美好，抢着背一背，仿佛旧时光也回来了。
《从大姥爷家冰箱里钓回来两条鱼》住我家不远处的大伯家有我家没有的一大块鱼塘，从田埂上能看到多条五彩斑斓的鱼儿。这成了四娃常爱去的地方，他们每天都会拉我去钓鱼，大多数时候是他们自己去的。那日老大和琪琪兴高采烈拎着一方便袋回来说“我们钓着鱼啦”。大人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他们只是拿着长棍在水里搅动，何来真钓一说？不到三岁的儿子回答我“从大姥爷家冰箱里钓回来的鱼”。哈哈……原来如此。我后来开玩笑指使老二次日去大姥爷家抓回来大公鸡炖着吃。
《四娃的快乐》都市的木马积木过山车玩具远没有老家活蹦乱跳的动物可爱。第一日四娃看木椅子稀奇，看火盆有趣，他们摆着椅子成了家庭小影院，一会围着火盆看动画一会搬动摆造型。满屋子都是他们扔的酸奶牛奶盒子。大人们围着火盆聊天，他们四个尖叫捉迷藏打闹。后来几日一会拿着竹杆追鸡鸭，一会打猪，一会撸狗猫，真的出现了传说中的鸡飞狗跳。傍晚几个娃争先恐后去鸡笼给姥姥捡鸡蛋，最多的一日他们捡回来12枚蛋，元宝说好友成就感。有时候他们消失几个小时，我追问才知他们在跟一群鸡喂瓜子，是剥好了喂，跟我描述鸡鸭多喜欢他们，而不喜欢姥姥喂的玉米。我玩笑说他们怎么不舍得把剥好的瓜子喂我呀？姥爷假装严厉批评他们浪费五香瓜子。老二偶尔哭闹，我只要搬出那只胖猫给他，他立马喜笑颜开，他一直追着哥哥姐姐们跑，把鱼骨肉骨头拿去喂猪喂狗，后来连棒棒糖，水果糖，熟鸡蛋都拿去喂动物们。他们的开心是藏不住的，大人们只有那几日可以放心松开他们的手任其放肆。公婆和我都会在几个小时候突然惊恐的问娃娃们在哪。父亲和母亲都会说让放心，老家丢不了。然后就看到他们糊着脏兮兮回来了，我在饭桌上看到他们的样子，都开玩笑嫌弃少吃一碗饭。姐夫给他们买了许多炮竹，每晚他们就在场子里各种放鞭炮，摔炮，擦炮，转圈炮，冲天炮，满天星，烟花……五花八门，我也会出来玩耍加观赏。城市禁放烟花，这几日我也过足了瘾。在快乐面前，大人和小孩子的是一样的。我把尖叫和笑声留在了老家一个又一个夜空里。几日后我才发现元宝左手大拇指有个烫伤的疤痕。
《母女三聊不完的家常》一回家我和姐姐都成了母亲的跟屁虫。妈妈走哪我们跟哪，姐姐帮忙摘菜切菜做饭，我就搬椅子坐旁边聊天，一天三顿饭，顿顿十几个菜。各种野味，牛羊鸡鸭鹅鱼肉轮番上桌。还做了四个娃都爱吃的油馍和抗抗馍。父亲总是笑着说家里两个大冰柜和一个冰箱满满都是肉，野兔，野猪，各种野味加牛羊鸡鸭鱼鹅随便吃，住多久吃喝都不成问题。母亲做菜很好吃，回家真是顿顿山珍海味，是在大都市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美味。父亲和母亲是为我们回家做足了准备。我和姐姐本来就胖，回家十天又胖了很多，后来几日我们都穿加厚睡衣，我常常看看姐姐看看自己哈哈大笑。“这完全是两座山，两扇门”。在马路上游逛，偶遇故人，我恨不能钻地缝去，这形象着实与我之前村花学霸相差甚远🤓。聊起小时候，我吐槽姐姐一到农忙不是手破口就是崴脚只能在家做饭，而我一直跟着父亲上山下地干重活。还说她公主病啥也干不了，还爱美，我只能穿她旧衣服。而姐姐谈起小时候却说了一件这些年我都不曾听到知道的事。她说小时候家里穷，有好吃的她都会不吃或吃一口就留给弟弟妹妹，时间久了，连父母都以为她斯文吃不下啥东西。而她说很多年都记得自己饿得心慌胃堵的感觉。后来更是把宝贵的读书机会让给我和弟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在用笑声掩饰悲苦，而我赶紧喝了几口茶淹没我的难过和内疚。除了父母，姐姐也是我亏欠和要报答的人。父亲依旧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喂养一群牛羊，还会下夹子套野生动物，多年劝说无果。我们回家他的开心也是藏不住的，会跟四个娃逗贫，也会和我们姊妹俩开玩笑，只是他的满头白发总是刺痛着我。以前回家都会给他干洗头发，这次天气冷，就少了这份仪式感。一日和父亲去街上买东西，我们姐妹两抢着付钱，一路上羡煞众多熟人。我们一个劲说随便拿，父亲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说“买东西不用付钱的感觉真不错”。如果金钱可以换来他的笑容，我们愿意在他背后一直买单[偷笑][呲牙]有一日我说拍照，以前父亲是极其不配合的，这次他快速换好衣服和我们一起。我给四位老人也拍了照片，他们的笑容都定格在老家的山水里。
《相聚》四年才回家，我邀请了姑姑叔叔们来家里坐坐吃了一顿饭，满满两大桌。妈妈和姐姐做了40多道菜，看到亲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十五前一黄昏，爸爸带我们姊妹俩去祭祀，人到中年的我们都跪在爷爷奶奶坟前磕头烧纸，有那么一刻，我差点没忍住眼泪。妈妈在旁边说“保佑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还说爷爷以前最喜欢我。所有思念都化成一缕缕青烟飘荡在那片茶叶地里。
回京前去姐姐家住了一晚，她婆婆非常热情请我们一大家子去她家吃饭。我又一次见到了姐夫姐姐家所有亲人，两大桌子都装不下的盛情。妈妈说我们都嫁很好，都有温暖的家人和亲人，叮嘱我们好好孝顺老人，善待他人。
回京旅程，两娃在飞机上都睡着了，很省心。我和公婆交流着回忆着，他们很开心，我更是。期待下一次回家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