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热闹的白天尽情地舞动着身姿,月亮在寂静的夜里轻柔地抚摸大地,原以为处在两个世界的物种从不会有交集,却没想在黄昏,相遇。正如夜落对白黎黎的爱情,不期而遇只为遇见你。
01
下午六点过一刻,太阳已经缩回了尾巴。白黎黎终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一路过关斩将地回到了住处。
白黎黎住的地方,是一个在一楼唱歌七楼都能听得到的单身公寓,内配一室一卫以及共用的阳台。 白黎黎住在这,除了临校的便利外,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安全——除了摄像头,跺跺脚、大吼一声,整栋的人都能听见。
这栋楼里,进进出出的都是邻居,只是谁都不认识,谁都不说话。一间屋子对应一个人,以自卫的形式将所有人都隔绝在门外,这是自我建立的最奢侈的牢房。
白黎黎打开后门,只见男士的黑色大棉袄还在那嚣张地滴着水,“咦?有人搬进来,还是个汉子。”感叹之余倒是没在意,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即使住在隔壁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收衣服,收鞋子,关门,拉窗帘。
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啪嗒!”深夜中传来开锁的扭动声,在安静的黑夜显得那么响亮。
白黎黎惊恐地睁开了眼睛,慌忙用被子将头盖住,整个人在床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啪嗒!”又一声开锁的声音传来。白黎黎感觉自己的听觉仿佛放大了无数倍,脑海里放出无数个遭遇歹徒劫财劫色后的女子的惨象,战栗得越发厉害。
“吱呀!”开门的声音。
我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白黎黎在内心呼喊着,怕自己发出声音用手死死捂住嘴巴,颤抖着再次往角落缩了缩。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黎黎感觉有一双手正在靠近自己,近了近了……啊!
白黎黎从梦中惊醒,额头上一阵冷汗,慌忙中摸了好几次才找到灯的开关。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歹徒行凶的惨剧,不禁一阵后怕。自己只是这座大城市里一个孤独的灵魂,在热闹而喧嚣的城市里苟延残喘。白天戴着虚假的面具在人群里放肆大笑,夜晚脆弱在寂寥里疯长。抱着双腿坐在床边,拉开窗帘的一角,任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沐浴到白黎黎的身上,显得孤单而无助。
“啪~啪~啪~”,键盘的敲击声在夜晚显得异常清晰,一声接着一声,做过噩梦的夜晚显得……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让人感觉很安宁。
听着键盘声,白黎黎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弯了弯嘴角,关灯,躺下,在一声声键盘得敲击声中再次入睡。
02
白黎黎今天很高兴,大肆购物了一番,打算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犒劳自己。元旦节嘛,公司还提前一个半小时放假,免得回去堵车,公司还是蛮人性化的。
从超市出来,白黎黎就感觉有人跟踪自己,转弯之后还是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的蓬头垢面的男子,提着一大袋泡面,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一直前进。
男子齐耳的黑色短发一块一块地黏在一起,一部分耷拉在额头,挡住了男子的右眼,一件黑色的毛衣,分明看得见袖口黑得反光,拖拉着一双已经变成黑色的灰色拖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注意前面回过头来看他的白黎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围的行人都走着自己路,吃着自己手里的小吃,全然没有发觉这样一个诡异的男子,即使有,没有危机自身应该也是无所谓的吧。偶尔有几个八卦的大妈对男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是却并没有人靠近。
看到人了白黎黎反而踏实了,到时候出事也是可以找到人的,于是继续大步朝前走。
一直到自己居住的楼层,身后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白黎黎惊恐了,这个着装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男子不会把自己给怎么了吧?万一待会劫财劫色自己怎么办?对,屋里还有一把水果刀……白黎黎忐忑地走在路上一边想着主意,走到门口,听到后面的声音,愣住了——
夜落走到自己房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才看到旁边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漂亮姑娘正看着自己,眼神……有点怪异,夜落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惊觉自己想着事情忘记收拾就出了门。只好对着姑娘露了露白牙,然后飞快地开门、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比平时快了一千倍不止。
白黎黎非常惊讶,原来这人就是那个每天晚上敲击键盘陪自己入睡的邻居啊!只是……怎么有点像疯子,还这么邋遢……还吓得自己的心和肝一颤一颤的。还是得离远点,这人肯定不正常。
03
元旦当天,白黎黎早上起床正准备收拾屋子,发现放在阳台的拖把不见了。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虽然大家“各自为营”,但是还是很礼貌很有修养地不会乱拿别人的东西。
白黎黎很想叉腰大骂,但是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么做。
晚上到阳台晒衣服的时候,发现早上消失不见的拖把又回来了,而此时邻居的门正开着,白黎黎暗自腹诽,不会是疯子将我的拖把拿去用了吧?借人家东西还一声不吭,姐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色T恤的小伙子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拿着衣服正准备晾晒。看见白黎黎也来晒衣服,友好地向白黎黎笑了笑,露出了大白牙。一头短发黑而亮,一双眼睛满是真诚与友善,白黎黎心想,这是一个尚未被城市的冷漠污染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的世界只有黑夜。白黎黎甚至有点想和这个真诚的男人交谈了。
等到白黎黎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应该对他说的是自己的拖把的事。想想自己刚刚的走神又觉得有点丢脸,自己几时这么矫情了。
“那个,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拖把的?”白黎黎有点底气不足。
“呃,不好意思啊,我以为那是公用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白黎黎暗想,你是白痴吗?很明显我是放在自己的阳台这边好吗?嘴上又回道:“这样啊,那没事,你下次用跟我说一声就行,我找不到。”
“谢谢!”
看来这个人是个正常的,就是有点呆,有点迟钝。
04
最近几天,白黎黎总是睡不好。因为每天伴着白黎黎入眠的键盘声没有了。
白黎黎好几次向着隔壁的窗子张望,可惜被厚厚的窗帘挡去了一切。要不是阳台上还晾着那人的衣服,恐怕白黎黎都觉得那人已经搬走了。
持续失眠的白黎黎终于受不了了,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来到房东家。
“房东,我隔壁那屋子的人搬了吗?”
“没有。”
“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能不能拿钥匙咱们去看看?”
房东在思索过后终于同意了白黎黎的请求。
打开门,一股馊味扑面而来,几欲令人作呕。房东站在外面说,“你进去吧,我受不了这气味,我在外面等着。”
白黎黎捂着鼻子进去了。
地板很干净,桌子上许久没擦有了少许灰尘,桌子上只有一台黑色的电脑,一张双人床上有个男子苍白着脸躺在黑白条纹的被褥中,呼吸缓慢,似乎病入膏肓。
白黎黎心头一紧,急忙叫房东。
“哎呀,还好没死啊,赶紧抬出去,这死人了以后谁还敢租我的房子。”白黎黎从未想过房东是个如此势力的人。
她敲了好几个人的房门,找了好几个人,但是都没有人愿意帮忙。最后是扫地的老人帮着送上了车。
抢救很及时,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05
白黎黎的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公司——住处——医院。
早上炖鸡汤送到医院,然后去公司上班,晚上回家做好饭菜带到医院,给一个不陌生的人喂饭、洗衣服、洗脸、擦身体。渐渐的,白黎黎也知道了这个人的很多事。
他叫夜落,是一个作家。
他曾经历父亲的抛弃,母亲的离世,女友的背叛,但他仍然用最真诚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因为他相信,世间始终还是有爱的。
患难后的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她们会在街道上撒上一串串笑声,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创建一个个感人的故事。有你的世界,不再孤独,不再冷漠。
06
偶然,白黎黎看到夜落的博客:
我看到一个莲花般的女孩,脸上挂着最纯净的笑容,听到流浪人的歌声,她会驻足聆听,然后留下自己的一份善意,那是所有路过的人群中唯一的一份善意。我想这是一个充满善意的女孩,就像她一样,我愿意驻足在这样一个地方。
白黎黎有一瞬间的呆滞,原来他是为自己而来,而来的最终目的,竟然是因为“她”?“她”又是谁?胸口很闷,很不舒服,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去质问他?难道自己只是那个“她”的替代品么?
“黎黎,咱们出去吃饭吧。”夜落一边敲门一边高兴地嚷道。
今天他的新书终于完成了,他忍不住想要和自己的爱人去庆祝一下。
“我不去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白黎黎有点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夜落很是疑惑。
“没怎么啊。”有点不耐烦。
“你不舒服嘛?”半天没有人回答,又继续说道:“那我买了给你带回来。”外面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白黎黎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夜落约白黎黎去看电影,不去;约白黎黎去欢乐谷,不去;约白黎黎去海洋世界,不去。
两个只有一堵墙之隔的人似乎隔了整个世界,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世界一片混乱。编辑催稿已经催了好几次,可是自己发现原本冷静的思绪已经不复存在,头脑里乱麻一片。
白黎黎相较而言似乎更惨,冲咖啡泡成了菊花茶,将客户A的报订资料错弄成了B的,每天都被上司骂的惨兮兮的。回到住处就会想起住在隔壁的他,整个人都很失落。
夜落终于在一天早上堵住了白黎黎,许久不见,白黎黎似乎憔悴了,他有点心疼。
“我看到了你那篇博客。”白黎黎哑着声音说道。
“嗯,纯净的你有着最温暖的笑容。”
“她是谁?”
“你傻啊?就为这个?”夜落有点哭笑不得。
“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是我小说设定的女主人公。你就像我想象中一样,我这一辈子只为遇见一个这样的你。你说我那天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脏兮兮的?为什么会拿你的拖把而不拿别人的?还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夜落一把将白黎黎拥入怀中。
曾经在多少个噩梦的黑夜,你陪伴着我入睡。你刻意的接近与真诚的友好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也许是太过恐惧没有你的日子,我怕再次陷入噩梦而无法自拔。城市的冷漠令我害怕,我只想将手伸向温暖的地方。
白黎黎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07
夜落在小说结局中写道:
我是一个孤独的旅人。我走过高山,踏过平原,只为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