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盛世真风流
文 / 役北
读安意如,是从《人生若只如初见》开始的。
流光迅疾,不过一错目的功夫,数年已成云烟。逛书城时,偶然路过安意如的书架,回想起当时的如饥似渴,心血来潮般买下了她的新书。
黄色的书面简洁明了,《安得盛世真风流》几个大字跃然纸上。她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黄金时代,我心中的黄金时代是大唐。三千年读史,无非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其实每首诗,每个诗人,乃至于每个时代,都有耐人寻味的一面。从品宋词读到赏唐诗,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读过陈寅恪,施蛰存,蒋勋等人写的关于唐诗宋词的论著,安意如确实不是最好的,但她感同身受的笔触却最贴近我们。
没有高高在上的理论,没有冰冷的归类,有的只是一代芳华女子,对文化最质朴的想法,无论对错,只一家之言。
中国的历史总躲不过分分合合的循环,叫人慨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在这漫漫长河中,文星璀璨,杰作频出,令人目不暇接,就像壮阔的银河,忽然在你眼前一览无余,迎面倾泻下来,那种壮阔华美,足以击溃所有的自以为是。
起初并不喜欢安意如的文字,太过华美的堆砌,仿佛失去了灵魂,但这本书让我对她有了重新认识。
人是会成长的,张潮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
对他的说法,我是越来越认同。对文学,文化,应该有沉潜之心,人之一生,欲为一事则短,一事不为则长。正如安意如所说:读诗,是一辈子的事!
书中的观点新颖却不失理性,比如杨广和李世民的对比。众所周知,作为一代明君典范,李世民在历史上的风评要好于杨广。
隋炀帝杨广像个纨绔子弟,败家败国,成为反面典型。唐太宗李世民则像个品学兼优,举止得体的好孩子。
然实质上,两者的相似之处实多:杨广二十岁平定陈朝,李世民十八岁随父自晋阳起兵。两人都是少年英才,弱冠之年就统领兵马,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铁血江山,煌煌霸业。成王败寇,理所当然。既生在帝王之家,既心向九五之位,就不要说不得以。上天是很公平的,它给了你多大的机会,就需要你承担多大的风险。它给了你多少尊荣,就会取走你多少自由。
论武略,杨广实在不能和李世民竞争一二,但是论文韬,李世民虽然著有《帝京篇》,却显然拼凑而成,华丽雕琢却空洞无物;而杨广则文思敏捷,《春江花月夜》宛如天人清歌一曲,惊鸿一瞥却不能忘。
怪只怪生不逢时,一入帝门深似海,纵然文情饱满,却终抵不过世事沧桑,改朝换代。用“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来形容唐代和隋朝正好,历史总是潮汐往复。
大唐盛世初开,风流人物辈出,正如这繁星漫天。
“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有些时候,前路逼仄幽微,微光嶙峋,耐心走过仍有柳暗花明;有的坦途看似远大,却暗藏艰险,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不禁想到刘邦回乡所歌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很喜欢这带着王霸之气的文字,这也是为何喜欢安意如的原因,因为共同的喜好实属难得。
“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匹马离去,拥众归来。旌旗猎猎,映日生辉。所有的腥风血雨、心酸惨烈都被淡化为成功后的辉煌。四海为家,奔波四方,才是人生的惨淡实相。
多少人跋涉在路上?能披荆斩棘,最后到达终点如愿以偿的能有几人?能在坚持之中不失本心,始终如一的又能有几人?
世界上只有少数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们赞美成功,同时也要允许失败,可环境却教会我们现实,认为只有成功才是唯一的目的。要担当,要坚持,要懂得取舍,没有理所当然的成功,没有不劳而获的人生,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诗词如谜,那些细腻而优雅的词句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人生的波折动荡,悲喜重重。相聚有时,后会难期。
读赏析和读诗词本身有着截然不同的体会,直接的,间接的,有太多细节,慢慢地渗透回放。
宗萨钦哲仁波切说:“人间是剧场!”在不同的时刻,我们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佛说世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我们都辗转在这婆娑的人世间,我们都经历无常,可能也只有无常才是常吧。
读诗词,是为知晓历史。知晓历史,是为了知人事,而后不断追索,才有更高远的智慧沉淀。
读诗词,明悲喜,是见自己;知历史,知人事,是见众生;最后内外明澈,心无分别,是见天地。
陈寅恪老先生有言:“读史早知今日事,看花还忆去年人”,只这一句,与君共勉。
本文为原创作品,如需转载,请联系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