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目
首章：展望【序】
上一章：展望【九】
【十】
白凤硬生生顶着卫庄怒火中烧的目光，把紫女轻轻放在了他坐着的床边，然后便退居到了一旁，面容中带着些释然。没看房间内的任何一人，也没有管自己的伤，白凤就那么低着头淡淡的立在了房间内的一个角落里。
红莲站在门口，全然不知所措，她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紫女已然气息全无。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紫女是流沙中重要的一员，而这么多次相处下来，她对她更多的也只有像姐姐一般的信任而已，可是那人现在却骤然故去。如果说弄玉的死，红莲还有心里准备，那紫女的死，就是红莲所料未及的了。上次见面时，紫女还肯定的告诉自己，她能救卫庄的。只是如今卫庄安全回来，而她却已然香消玉殒。红莲的瞳中闪过一丝泪光，转眼便朦上了层层雾气。
韩非没有武功，不像卫庄和红莲似的可以很快得知紫女的真实情况，见白凤放下紫女，便立刻走到了紫女身边，不敢相信般的用手探了探紫女的鼻下。
那只手就那么停滞在了半空中，似乎愣了片刻，韩非突然大笑着收回手来，挥动的衣袖滑过一道完美的弧度。韩非笑道：“紫女姑娘真是会开玩笑。若再装下去，我现在可要去把紫兰轩的美酒都统统喝掉了！”
半晌，房间内都没人出声，每个人的神情都有点复杂。
“我现在就去了，紫女姑娘可不要后悔哦！”韩非大步向门外走去，却大声得冲着身后那人说道，好似怕声音小了她听不到一样。面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狡黠笑意，韩非说着离开便立刻离开了，似乎一刻也等不及可以美酒入怀的快意。
“哥哥……”红莲看着韩非在走廊外离去的背影，格外的心疼，那如往常般的笑声更是让她心中万分悲痛，她没想到韩非竟是这么的在意紫女。
回首看向房内，卫庄阴沉着脸坐在床上，而白凤还站在一旁，似乎还有话要说，并没有像往日一般，一见卫庄便跑得飞快。
“你先回宫吧。”卫庄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让红莲措手不及。
红莲没想过卫庄醒来后做的第一个决定竟然是赶自己走，本以为在这种时候他会需要自己陪在他的身边，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气闷，脚却在停在原地，半步也没有挪动。
“还不走！”卫庄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阴沉了。
红莲听出来他生气了，却怕因为自己而牵动卫庄身上的伤口，即使心里再不爽，红莲还是干脆的退出了房间。
白凤看着这幕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觉得很有趣吗？”卫庄斜眼看向侧前方的依然站在房中的少年。
即使身上衣裳还血迹淋淋，却依旧挺立如常，仿佛那些鲜红也浸透不了他骨子里的傲然，也不露一丝的怯弱，好似身上的血流得不是他的一般。白凤眼眸微跳，他清楚的感觉出了卫庄眼底的怒意，却仍没收敛半分地答道：“口是心非，是挺有趣。”
卫庄眉心一拧，身上已然升起了阵阵杀意，宛如猛虎下山，那些气息便扑天盖地的朝白凤涌去。白凤一惊，他没想到卫庄的伤重成那样，居然气息还是这么的强大，如果不是之前确定受伤的人是他，白凤几乎都要以为卫庄现在还处在全盛时期了
嘴角上扬，白凤身形却未动半分，任凭卫庄的杀气在自己周身窜动，半天才叹息着说了一句，“看来紫女的药很管用啊。”
听到这句话，卫庄身子猛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杀气也随之尽数消散。
而白凤却突然话题一转，语气也变得不那么轻佻，反而严肃了几分：“我只是来带句话的。”
“……”卫庄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沉重：“她最后……说了什么？”
白凤缓缓从身后掏出一物。
居然是赤练剑！卫庄心下已然洞如明镜。
链剑已经被鲜血淋透，剑身上还残留着杀戮的痕迹。白凤向着卫庄走去，把链剑放在了他的手里，半晌才说道：“她让你把这个转交给那个公主。”
这已然是紫女最后的话了，也许白凤不明白，但卫庄一定懂。赤练剑易主，代表的不仅仅是紫兰轩的结束，更是下一批人的兴起。
卫庄冷然看着白凤放下剑就果断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明白了紫女托白凤将剑带回来，让自己转交红莲这背后的两层含义。
夜，漆黑着，仿佛像一块捅不破的黑布，死亡是今晚的主曲，又岂会轻易停止弹奏。紫兰轩已成过去辉煌，人走茶凉，灯火通明下也只剩沧桑。
见过地狱的人还会害怕什么？
卫庄眼眸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头银发在阴影中却显得更加的斑白，口中微微颤抖的发出声音，最后却化作一个诡异的笑容。从地狱深处传来遥远的呼唤，好似黑白无常给索命表上又随手添上了一个人名，“韩……安……”
无常也许才是世道真正的运行规则，因为它会打破你所认为一切的一如既往，同时它也会打破所有你以为的理所应当，然后它会用事实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究竟什么才叫做物是人非。
白凤独自走在紫兰轩的过道里，穿过朱阁澜庭，碧波乔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走门进。
换下血衣，白凤一头倒在了床上，眼睛却睁大着看着头顶的木板暗自发呆，突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原来他觉的不习惯的原因竟是，他以前都是跳窗进来的啊。思绪万千，却也终抵不过身上传来的阵阵乏累之感，合眼已然入周公梦。
过往烟云丝丝入梦，以为是忧，却道忧中有些羞。
想要不愧疚，就只能在应该做某事之时，尽全力而做。无论对错，从身而已，无论是非，从心罢了。
不知何人声音在梦中回响，白凤只觉得有些刺耳，蹙眉抬眼，却发现自己屋内骤然多了一人。
“喂，小子！起来！”
白凤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只看到韩非一脸傻笑的端着两坛酒站在床边看着自己。想不到自己这次的伤已经严重到连韩非进来都察觉不出了，但白凤现在身心俱疲，既然没有危险，他实在没功夫应付韩非，扭头就继续睡。
但韩非又岂是个轻易容易善罢甘休的人，一个劲地在白凤耳边开始叨叨起来，“快起来陪我喝酒！小子！”
……
“要是子房在，我才不来找你喝了！”
……
“小子，我可告诉你了，这可是紫兰轩最好的酒，平时紫女姑娘都是藏着掖着，躲着我，不让我碰的。”
……
“今天可让我翻出来了，倒是让你小子给占了便宜去，第一次就可以品到紫兰轩最佳的美酒。”
……
“本来紫女姑娘答应回来陪我喝的，但是……”
听到这，白凤才醒了几分，他本以为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想韩非还是挺清醒的。不料韩非一见他睁眼，话更多了，还一本正经地说着：“你总不能让我去找卫庄兄吧，他今天脾气不好，要是我去找他会被揍的。”
强忍着打晕韩非的念头，白凤坐起身来，刚想赶人，却被韩非一把抱住一只胳膊给拖出了房外，白凤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犹如梦游般的跟着韩非走到了中庭。
韩非嘿嘿一笑，柿子果然还是要挑软的捏啊。即使白凤也跟卫庄一样喜欢板着脸，但是他现在还是颇为稚嫩的，在面对自己的死皮赖面之下，想必也是全然无招。
“坐！不要客气。”韩非一把将白凤按到席间，便豪气的打开了一坛酒来，哐当一下，放在了桌上。
“第一杯，敬皇天后土。”
“第二杯，敬日月星辰。”
“第三杯，敬紫兰轩众人。”
下一章：展望【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