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天空还是蓝色的,河里的水还是绿色的,知了在村庄里处处生长着的杨树、槐树、梧桐树、香椿芽树等等树木的枝丫上痛快地吟唱着。村庄的房屋大多数还是那种低矮的瓦房,也还夹杂着干麦秆做屋顶,土坯做墙的茅草屋。一切都显得很破旧,很原始,但是大街上却有着比现在多得多的孩子在玩耍。我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
我是李梦,木子李,梦幻的梦。我的父母说,我一生下来就特别爱睡觉,经常地睡着觉就笑起来或者哭起来,长大一点还特别爱梦游。所以,当给我上户口时,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李梦。我确实特别能做梦,几乎每一天晚上都要经历好多栩栩如生的梦境。毫不夸张地说我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特别期待,因为我一次的梦都像是经历一个有趣的故事。而我的长相呢,也颇有梦幻色彩,虽然长相一般,我却有着一双大大的黝黑的眼睛。当别人看着我的眼睛时,总是说被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吸引着,似乎整个灵魂都要被吸到我那深不见底的清澈的目光中。
和我一起玩的有这样几个孩子,他们分别是小安、大牛和连东。先说小安,他比我小一岁。他是我们这帮孩子当中最瘦小的一个,也最为胆小,但是却长得最好看,五官比例协调,双眼叠皮的,很是秀气。他特别喜欢到我家,听我奶奶讲故事,特别是鬼故事,一直听到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但是却不敢一个人回家,硬是赖在我家和我挤在一床睡觉。
大牛则是我们这几个孩子当中最胖最壮实的一个,他的脸庞圆圆的,眼睛不大,有点黑,和我一样大,身材也和我差不多,不过他基本的体型是圆的。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我们每个人的家里串门,然后要点小零食吃。另外,他还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尿床。这也是我偶然去他家串门,看到晾在院子里湿了一滩的被子时发现的。
连东呢?连东是我们这几个孩子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他比我稍大一点,但是脑子里想的事情却要比我多很多。我们一起出去玩,基本上都是他出主意,然后大家按他的主意玩,结果都是玩得很是开心。他比我稍高一点,长得倒是差不多,就是他的眉毛是那种柳叶眉,不像一般人的眉毛那样弯弯的,而是像一个中间分开的“V”字形一样镶在眼眶上,显得很是精明。他特别爱笑,笑起来哈哈的没玩。他可是充分证明了爱笑的孩子比较聪明这句话。
我们四个孩子,虽然有不同的名,但是却都姓李,因为我们都是同一个老祖先的后代,可以说都是有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的兄弟。其实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位老祖先的后裔。一到过年的时候,全村的人都一起去村口,祭拜老祖先,那场景可是热闹壮观。
说起我们的老祖先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像很多中国人的关于祖先的传说一样,我的最早的祖先据说是明朝从山西大槐树迁徙而来的。正如爷爷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唱的民谣一样:“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故乡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
我的这位最早的祖先当时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安家安到了县城里,一个安家安到了离我们村子不远的大白庄。我们村子当时还不存在,就是一片靠着河,靠着一片小森林的环境优美的荒野。
我的这位老祖就在这片荒野搭起一座简陋的瓜棚,种起了西瓜,卖给来往的过客。种瓜卖瓜的生活很苦,也没有攒下钱,所以一直没钱盖房娶妻。估计当时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还不是很着急。
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是有一天雨夜,梦境中的他,突然被一阵马蹄声,还有呼救声惊醒。推开他那简易的瓜棚门,他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匹黑色大马。我的老祖于是将士兵抬到瓜棚里,喂他水,又给他擦拭伤口,用自备的创伤药涂抹包扎。士兵清醒了一点,但是却没有告诉我的祖先他的来历。估计当时明政府政局不稳,各派力量互相倾轧争斗。这士兵就是被这争斗所伤。士兵在我祖先的瓜棚里呆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康复。临走时扔给我祖先一个包裹,说道:“我这次还是要去寻仇的,生死不知,恩人收好我这一生所得财物,如若我不死,一年后自当回来取用,如果我死了,自当不回,恩人自己留用就好。”接着骑马一溜烟不见了。
我祖先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包裹金灿灿的元宝。他并没有把这元宝花掉,而是藏好,等一年后士兵回来取用。可是一年后那士兵并没有回来。我的老祖就用这钱,在瓜棚附近盖了房子,娶了媳妇,过上了好日子。
我在想那士兵到底真的是寻仇去了?还是为了感恩,怕我老祖不受这财物,才故意这样说?恐怕永远不得而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荒野里慢慢出现第二座房、第三座房、第四座房……,最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村庄,一个靠近小河,挨着小森林的村庄。这村庄跟着族人的姓氏,就叫李家庄。我、连东、大牛和小安都是这李家庄的孩子,也都是我们那位老祖的后代。
我们成长在祖先的庇佑下,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我总觉得我们那个年代孩子远比现在的孩子幸福很多。因为我们生活在淳朴的民风中,生活在天然的乡野里,是大自然的孩子,是有着最强的心理安全感的孩子。那时候的我们绝难以理解现在这个时代的种种怪象:为什么大人们要整天为了住的房子整日操劳却不幸福,孩子们为什么就不能离开父母单独地玩耍,为什么住在钢筋水泥建筑里面的人们会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那个时候民风是淳朴的,倒不是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人就是绝对善良的,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的。只是说那个时候的人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贪欲膨胀,没有像现在这样缺乏道德的底线,没有像现在这样彼此缺少信任。如果问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不良的社会状况,我觉得或许就是科技的进步使人们能够更好地改造自然,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人们在追求自己欲望满足的过程中出现了明显的贫富分化,而这进一步刺激了人们的互相攀比、彼此嫉妒、不知满足的天性。
不能说那时候的人们就没有这些天性,只是由于科技水平有限,贫富程度差异不大,这些天性没有被太多地被刺激而表现出来。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也没有那么严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比现在显得简单、单纯、可靠。
我们就是生活在那个幸运时代中的孩子。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学,帮爸妈干地里的活,还有就是痛快的玩了。当然,我们最喜欢的还是“玩”。具体怎么玩,却是要看我们的创意的天赋了。我们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跳绳、踢毽子、丢沙包、打宝、做手工等传统的游戏,我们靠着自己创意的天赋发明了很多玩的花样。这些玩的花样有一条基本原则就是刺激有趣。具体来说,这些花样大概可以区分为“战争”、“恶搞”、“破坏”、“偷窃”、“征服”、“捕捉”等不同的主题。
说起战争主题,我们的花样很多,一般都是分成两派人马进行“战斗”。
这种战斗可以是赤手空拳的,简单的有摔跤,复杂一点的有斗柺、骑马打仗等。斗柺时,一条腿独立,另一条腿弯曲架起,用膝盖冲撞对方的膝盖。骑马打仗时,很多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都背着一个年龄小一点孩子,然后年龄小的孩子之间在“马”背上互相撕扯,看谁先把对方扯下“马”。
当然更多的战争形式是两派人马拿着各种“武器”进行战斗。这些“武器”可以是简单的石头、木棒、也可以是自制的弹弓、弓箭、手枪等。我们最喜欢用自制的手枪战斗,这或许是那时候看的抗日电影太多的原因。我们自制手枪的方法也最为独特。夏天的时候,玉米刚刚收获完。我们找来还新鲜的玉米杆,然后准备三根洋订、两条皮筋。先在玉米杆的头上垂直方向挖一个小洞,只要能把圆形的皮筋塞进去一点就好,然后将一根洋订横着穿过玉米杆的头,保证洋订经过挖好的小洞,并从皮筋圈的里面穿过,这样就固定好了皮筋。接着在玉米杆偏下的位置垂直插进一根洋订做枪的扳机,洋订尖的一头朝上,穿过玉米杆,玉米杆头上的皮筋可以拉下来套在这个“扳机”上。为了保证扳机能够承受皮筋拉动的力量,再在“扳机”的前面自下而上垂直插上一根洋订,但不要穿过玉米杆,然后在这根洋订和做扳机的洋订下端之间套上另一根皮筋,这样这条皮筋的力量就可以与上面的皮筋相抗衡,使扳机保持稳定不动。接着把玉米粒夹在上面皮筋靠近扳机处,扣动扳机,皮筋从扳机上脱落,靠着皮筋收缩的力量就可以把玉米粒甩地很远。
用我们自己制作的“枪”,我们进行了很多次战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这样的。
当时我们四个人刚刚在我家里做好自己的“枪”,装了满口袋的“子弹”,就决定去村口一块空地上比赛谁的枪打的更准更远。
可是当我们快到村口时,突然从围着村子的水沟里传来很多孩子吆喝着“打”的声音,接着我们的头上就被玉米粒子弹击中了。我们向水沟里看去,原来是旦旦一伙人。旦旦一伙人是以旦旦为首,包括大孩、二孩、二军、彬彬等人的另一孩子团伙,他们平时也和我们四个人玩,但更多是竞争关系。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事先在村口水沟里隐藏好,偷袭我们。
我们急忙装上子弹开始还击,但是他们趴在水沟里,隐藏着,我们打不到他们。这时候连东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撤退,等等再想办法收拾他们!”。于是,我们四个人就往村子里撤退了。身后传来旦旦一伙欢呼的声音。
我们挨了“子弹”,虽然不痛,但是心里窝火。我们撤到一条胡同后,就开始商量怎样进行报复。很快一个报复计划产生了。因为我们想到旦旦一伙肯定会在村口空地上比赛打枪。等他们打完子弹,一定会回去补充“弹药”,那么最有可能是去旦旦家。旦旦家靠近村后一个大井,大井旁有修建了高架水渠,好往村外的菜园里送水。我们可以爬上高架水渠,埋伏起来,等旦旦一伙去旦旦家取“弹药”时,我们自上而下,利用地形优势,一定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于是,我们就来到了旦旦家旁的高架水渠旁,爬上了高架水渠,趴在里面静静等着。
果然,不一会,就看见旦旦一伙往这边走来。他们有说有笑的,好不快活。我心里想等会让你们好看。我们急忙把头趴下,不让他们发现。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我们子弹射程之内的时候,我们突然抬起头,架枪瞄准,开枪。旦旦一伙猝不及防,子弹纷纷打在他们头上。他们想反击,可是我们位置高,又有水渠掩护,打了半天也没打到我们,反而挨了我们好多子弹。只能狼狈地逃回旦旦家里。这一次轮着我们欢呼了。
我们常玩的第二类游戏的主题叫做“恶搞”。这是最让大人生气的一种游戏。可以说,我们因为这种游戏,在大人那边可以说是臭名昭著的。
恶搞的方式可以说多种多样的,只要能够气着大人们,就是成功的。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精通此道。有一次是这样的。好像我还不到六岁,当时连东在我家玩耍,我们玩着玩着,就进入了我爸爸的书房。本来是想去翻看一些爸爸收藏的带图的小人书,但是却看见在爸爸的书架上,放了一个白色的药瓶。好奇的我们就把药瓶拿了下来,摇了摇,里面有一些液体的药。我们打开瓶盖,发现那是一些黄色的液体,像极了人的尿液。这时候我和连东互相对视了一下,诡秘地一笑,便心有灵犀了。下面的事,相信同样有恶搞天赋的你,已经猜到了。接着,我们把装满我们两人尿液的药瓶重新放到了书架上。然后,我们就溜出去玩了。后来据爸爸说,他差点把我们的尿当成药喝下去,幸好那股气味和药的气味味道不一样,才免于遭此不幸。
当我们年龄大一些的时候,我们恶搞的方式变得也越来越多了。在冬天的时候,那是一个属于各种炮竹的季节。用炮竹来搞恶作剧,气大人当然是我们乐此不疲的。首先说说我们那时候玩的各种炮竹。我们最常玩的其实不是常见的有捻子的鞭炮,而是摔炮和擦炮。那时候的摔炮,都是用废白纸做的,里面是碎石和火药,两头用混了胶的沙子封死。很多的摔炮聚成圆盘,两头的沙胶让它们黏在一起。商店卖的时候,都是论个卖,好像是一分钱一个这样子的。我们买到后,就用力地把它们一个个摔到地上或者墙上,那啪啪的声音是我们孩子的最爱。但是,我们却最喜欢玩擦炮,擦炮贵一点,都是一盒盒地卖,但是不用准备火柴。擦炮一头有火柴头一样的药,只需要在擦炮盒上的划道一划,就可以点着。用起来特别方便,而且可以扔得很远。正是因为擦炮的这种特性,我们搞恶作剧也首选擦炮。至今还记得这样一件事。
那是一年过年的时候,好像还没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大街上到处是孩子们制造的各种炮竹的“啪啪”声。我、连东、大牛和小安当然也是加入了玩炮竹的孩子大军中。不过,我们有点玩腻了,就想着玩点个刺激的。夜幕降临,圆月在天空中散发着寒光,人们都在家里生着炉子取暖。我们这几个小孩却一人兜里揣上好几盒擦炮,开始了我们的恶搞之旅。只见我们先来到村头的一户人家院子旁边,紧接着四个光点就越过墙头,飞进院子里,几声擦炮的响声很快在院子里想起。接着,只听见屋门开的声音,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们几个则迅速地跑开,躲在一个拐角处,看着那户家里的男人开开大门,向四下看,咒骂几声又回去了。我们几个人却在那乐得不行。然后,我们就又来到第二户人家院旁,同样扔进去几个擦炮……
就这样,我们挨家挨户地向人家院子里扔擦炮,搞得整个村子好不热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发现除了我们四个人的家外,几乎村子里每一个人家都被我们扔了擦炮。但是,月光照着大地,我们还不想回家,这时候连东提议:“要不咱们玩点个更刺激的吧?”
“什么更刺激的?”大家问。
“我们往我们每个人的家里也都扔炮竹吧,谁的家里都扔,怎么样?”他那双小眼睛,狡诈地眨了眨。
“不行,我爸知道了,不打死我!”小安首先说话了。
“胆小鬼,就知道你不敢。”连东轻蔑地说。
“我觉得挺好,又不会让家里人发现。”大牛在旁边附和。
“我觉得也行,这才好玩!”我也在旁边附和道。
这样,小安也不好说什么了,我们就决定开始这个刺激的恶作剧了。连东先提出来的,我们就先往连东家里扔了擦炮。听见连东妈妈的咒骂声,躲在暗处的我们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我发现连东竟然比我们另外几个人笑得还厉害。于是,我们又迫不及待地来到我家。大家把擦炮扔进去,听见我妈妈同样的咒骂声后,我们又都忍不住笑了,这时,我变成了那个笑得最厉害的了。我们同样也往小安家扔了擦炮,虽然小安爸爸那个高大强壮的身体和大嗓门有点个吓人,但是我们同样乐得不行。最后,我们来到了大牛家院外。我们正要扔擦炮,突然大牛说:“先等等,我肚子疼,先要拉屎,等我拉完屎,咱们再扔。”说着一脱裤子,就在他家门口旁边的水沟里拉起了屎。看着他那胖胖的身体,蹲在水沟里滑稽的样子,我们另外三个人彼此看了看,狡黠的目光说明我们已经心有灵犀,接着擦炮就扔进了大牛家里。我们扔完撒腿就跑了,留下可怜的大牛还在拉着屎……。
我们常玩的第三类主题叫做破坏。如果说恶搞还有一点情有可原,这种破坏活动绝对是让大人们深恶痛绝的了。破坏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搞破坏获得乐趣,我们可以破坏的东西可以有别人家的玻璃,地里的庄稼、还可以有菜园里的蔬菜等。破坏的乐趣在于看到被破坏物品的所有者恼怒、气愤,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即使想象到的这种样子,也让我们狂喜不已。
我们搞破坏的经历很多,零零碎碎的,但是印象比较深,也最为刺激的一次是这样的。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我们都穿着毛衣厚褂。四个小伙伴在家里又呆腻了,就又想出去寻找一些乐趣。于是,我们就来到了村东的菜园里。那时候大部分的蔬菜都已经收获了,只有大白菜还没有收获。这种蔬菜特别平常,但是冬天的时候,做的大白菜炖肉特别好吃。估计很多人都吃过。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吃法,那就是生吃。生吃当然不是啃白菜帮子,是要吃大白菜最里面的白菜心。白菜心甜嫩可口,非常好吃。我们来到一块白菜地旁,看看四下无人,于是使出“扣心爪”,从白菜帮子缝里,把手插到了白菜最里面,把白菜心抓了出来,放在嘴里吃,果然是好味道。我们四个都抓了好几棵白菜,吃得心满意足。说真的,都吃饱了,已经没有必要再使用“扣心爪”了。但是,我们还在兴头上呢。于是,我们就开始了坏坏的破坏行动了。我们四个人,从菜园的四个角开始,对每一棵白菜都使用“扣心爪”,把里面的白菜心抓出来。我们好像变成了武林高手,这些白菜都是敌人,被我们使用高强的武功“扣心爪”一个个杀死。我们都是从最外面的白菜帮子的缝里插进手的,所以,白菜表明上看起来好像是完好无损的。我们这样把整块地的白菜都掏了心,这才满意收手。想起这块白菜地的主人,到时候把他们家白菜切开后,那个又惊讶、又生气地表情,我们笑得肚子都疼。
说起偷窃主题,我们就更有得说了。有人说“偷”是孩子的天性,我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我们从很小开始就知道偷。记忆当中,最早的“偷”是和连东去偷我爷爷卖部里的山楂片。那时候爷爷开了一间小卖部,里面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但是爷爷并不是经常给我。于是,可能还不到五岁的我就和连东一起趁着爷爷躺在他那张长椅上休息时,悄悄来到小卖部,偷拿了好多山楂片。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爷爷早发现了,却没有去说我们,因为他实在太疼爱我们。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我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了,当然我们偷窃的对象也越来越多。
我们最喜欢去村东的菜园和田地里偷东西,那时候只要可以直接偷了吃的东西,我们几乎都偷,现在还能够回忆出来的,有胡萝卜、青萝卜、西红柿、地瓜等。其中,偷地瓜大概是最有乐趣的。地瓜可以生吃,也可以烤着吃。夏天我们村东那条小河两岸栽种的地瓜长得郁郁葱葱的。我们便开始了我们的偷瓜计划。我们首先会找一处相对平缓的河岸,一般都是有灌溉用的水沟通向小河的地方,泥沙的冲积会形成一处开阔,平缓,又方便隐蔽的河岸。这时,我们会留下胆小的小安,让他在河岸的坡上挖出一个大洞,好在这土洞里生火烤地瓜。我和连东因为跑得快,就担任偷挖地瓜的主力。大牛呢,他就负责在旁边给我们望风,只要看见大人从远处过来,就通知我们快跑。可以说,我们偷地瓜是有精心计划和明确分工的。
记得,我和连东两人连爬带滚地潜到地瓜地里,用手顺着地瓜藤,扒开泥土,挖出一块块连在一起的大大的红皮地瓜,心里紧张又兴奋。然后就抱着偷到的地瓜飞快地跑回河岸边我们隐蔽的坡上。小安已经挖好了洞。我们先用河水把地瓜洗干净,然后找来枯树枝和干草,放到洞里点燃,一会火就升起来了。我们并不急于把地瓜扔进火里,而是等火灭了,洞里留下不少冒烟的木炭时,把地瓜扔进去,埋到木炭中,过不了多久,木炭的余热就可以把地瓜烤熟。看着河里的绿绿的水,还有偶尔飞来的漂亮的绿外衣的翠鸟,吃着我们偷来烤好的香喷喷的地瓜,别提多么惬意了。
什么叫“征服”主题呢?征服就是去占领一处处需要努力才能爬上的山、树、墙、房子、桥等一切可以攀爬的自然物或人造物。我们爬上去了,就征服了这个自然物或人造物。那种“征服”的快乐对孩子来说是无以言表的。从很小的时候,我们家用大块的碎石和石灰堆砌的围墙就成了我们几个孩子征服的对象。我们爬墙时会踩着墙里突出来的石块或者凹进去的墙洞,爬上墙。那些先爬上去的就坐在墙上等那些后爬上去的。记得我们家有一段墙很难爬,只有我和连东爬山去过,小安不敢、大牛太胖了。我和连东深深以此为豪。当我们大了一点,我们征服的对象也变多了,像那些高大的树,离我们村子不远的那些山丘,我们都曾爬上去,征服它们。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们四个小伙伴决定开始一场远征。我们计划要征服我们沿途所看到的可以征服的任何对象。那是一个夏天,田野里郁郁葱葱的。从村东头出发,我们向东边前进,先去征服了一个小山丘,然后又爬上了河边一棵特别巨大的柳树。然后从河底爬上了一座红色大桥两侧离地面很高的小桥洞。我们在桥洞里面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往东出发,接着我们来到一处叫“小洼”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水井平房。平房后面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大水井。那大水井直径足有二三十米,里面是碧汪汪的一潭水。水井平房里有一台巨大的抽水机,用来把平房后的大水井里的水抽送到沟渠里,灌溉田地。我们发现有一条管道从水井平房的一边伸出,通向下面的大水井。也正因为如此,就在管道伸出的地方,水井平房墙壁上有一个豁口。那豁口大人肯定是钻不进去的。但是我们这些小孩例外。对水井平房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好奇的我们一个个从这个窄小的豁口挤了进去。映入我们眼帘的首先是巨大的陈旧的抽水机,地面很潮湿,平房四个屋脚上布满了蜘蛛网。我们一看也没什么好看,就打算再钻出去。这时小安突然大叫:“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循声望去,就看见巨大发动机下面好像藏了一堆东西。于是,我们就用手把那堆东西掏了出来。一看,大家都乐了。原来是一些用黏土捏成的小枪、小汽车还有小人。估计是和我们一样大的孩子捏好了藏在这的。我们当然不会再放回去了,就每人拿着几个从豁口钻了出来。接着,我们又爬上平房的窗户,从平房的窗户上爬到了平房的屋顶,征服了这个水井平房。在平房屋顶上,看着我们的战利品,那一堆黏土做的小玩具,我们开心极了。这时,连东突然脱光了衣服,跳进了大水井里。扑起一阵水花后,他从水里探出头,说:“好凉快,你们快下来吧!”,我紧跟着也脱了衣服跳了进去。第三个是大牛。小安却有些不敢了。我们都在下面踩着水,对他挥手:“下来吧,闭上眼睛跳下来就好了!”老半天,小安才鼓足勇气,从平房上跳了下来。我们四个小伙伴便痛快地在水井里游起泳来,不时地互相追逐,用手掌推起水花向彼此进攻嬉闹。我们就忘记了时间,直到我们看到天突然阴下来,并且传来轰轰的雷声,我们才知道要回家了。从水井里爬出来,又爬上水井平房的屋顶,穿上我们的衣服,拿好我们的战利品,这才往家里赶去。但是大雨却很快下了起来,倾泻一般,把我们身上浇地透透的。我们的战利品,黏土小玩具,也都成了一堆烂泥了,还弄得我们浑身都是泥巴。但是我们并不沮丧,反而在雨里撒起了欢。互相用烂泥往彼此身上扔,好不快活。就这样嬉闹着,我们来到了村口,看看我们彼此的样子都已经变成了小泥猪了,就开始为怎么回家犯愁了。这时,我们突然看见村口有户人家平房顶上正好有四个排水管正在哗哗地往下淌水。我们便一人占了一个排水管的位置,把那排水管的水当成了淋浴,洗起澡来。大家都为我们的这个小聪明开心地不行。我们先把身上洗干净,又把衣服脱下来洗干净,拧干,这才一个个回到家里……
在所有的主题中,捕捉主题大概是我们与大自然接触最亲密的一类。我们是幸运的,因为童年的我们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处处都是大自然的气息。村子里家家户户院子里,墙外头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鸟儿就在这些树木之间飞来飞去,各种各样的昆虫都可以在这些树木上找到安息之所。而在村子之外,是更加广阔的大自然。一出村口就是一个大池塘,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鱼儿,而再往东就是一条从北往南流淌的小河,小河两岸靠近村子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平坦的农田,但是顺着小河往北却是一片面积不小的小森林。小森林处在低矮连绵的山丘之上,从村口看去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不管是村子里,还是池塘和小河,还是农田和小森林,处处都蕴含着无限的生机,有着各种各样的生灵生存在里面。这也使我们这些孩子们可以体验“捕捉”的乐趣。我们可以进行的捕捉活动很多,像扣“姐溜猴”、掏“鸟窝”、捉蚂蚱、捕鱼、抓螃蟹、摸河蚌等等。
扣“姐溜猴”是一个非常考验眼力的事。姐溜猴就是知了的幼虫,学名金蝉。它会在地下潜伏好几年,然后就会挖一个洞从土里钻出来,爬到树上变成知了。一般,姐溜猴都是在晚上爬出洞来,但是在傍晚的时候,它就会用自己的小爪子,在自己的洞通往地面的最后一层土层上稍微地开一个小洞,这个时候就是捕捉他们的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于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就成群结队地在地面搜寻小小的洞口。谁要是一旦发现一个小小的洞口,就大叫一声,蹲下身,用手扣这个小洞口,结果洞口越来越大,那肯定姐溜猴就在里面了。我们一般是用手指伸到洞里,蠢蠢的姐溜猴就会用它的爪子勾住我们的手指,于是我们往上一提,姐溜猴就出来了。有时候我们也用小木棒伸进去,也可以吧姐溜猴提出来。夏天的傍晚,大街上胡同里到处都是扣姐溜猴的小孩。扣出的姐溜猴拿在手里或者放在瓶子里。我们会比谁最后扣的最多。这些扣出的姐溜猴我们一般不直接吃掉,而是回家放到蚊帐里,第二天一早就会看到一个白知了趴在黄色的蜕掉的金蝉壳上,很是神奇。有时候,还可以看到退壳的过程,白色的蝉体从壳里慢慢挣脱出来。那些不能退壳成功的姐溜猴就会死去,变成姐溜龟。这白知了身体会很快变黑变硬,能够飞行。我们会拿在手里玩一会,然后就把它们送到妈妈们的厨房里了。妈妈们会用油把这些知了煎了,吃在嘴里又香又脆。除了扣姐溜猴这种方式外,我们还会用面做成黏黏胶,放在竹竿的头上,然后伸到树上粘知了。奇怪的是我们每年都这样大肆地捕捉知了,但是知了却仍然在下一年繁衍出那么多,可以说生生不息。它们可真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小动物。
掏鸟窝也是我们很喜欢的一项活动。小树林和小河边那些鸟儿的窝要么建在高高的树顶,要么藏在隐秘的灌木丛里,我们很难找到。但是有一种鸟儿的窝,我们却很容易发现。那就是麻雀。那个时候村子里盖的房子都是小瓦房。聪明的麻雀就会选择屋前沿或屋后沿的一块瓦的下面安家。瓦可以遮风避雨,瓦的下面是捆起的高粱杆,稍加整理,就会成为温暖舒适的小窝。但是这种鸟窝却很容易被发现,因为麻雀总是在窝口出出进进的。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便也有了乐趣。我们找来梯子,几个孩子扛着,在大街上边走边观察,只要看见谁家的屋后沿上有麻雀出入,我们便停下来,找到麻雀窝,然后搭好梯子,找一个胆大的孩子(一般是连东)爬上去,从瓦下把手伸进麻雀窝,就可能摸到小麻雀。那小麻雀的身体很柔软,灰色的身体,眼睛周围有黄色的小边,很是好看。我们这些孩子倒不贪心,只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只小麻雀,我们就很开心。然后回家用纸壳子给它做个小鸟窝,养在里面,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喂小麻雀,嫣然成了小麻雀的妈妈。但是我们不会像麻雀妈妈那样会喂,小麻雀也往往不久之后就死去了,我们也难免伤心难过。不过也有会喂的,大牛就很会喂,他养的一只小麻雀,记得长到很大,本来可以一直陪伴他的,却被一只猫叼走吃掉了。
捉蚂蚱主要是在春夏之交,田地里的小麦收割的时候。那时候整个田地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色海洋,处处都弥漫着一股麦香味。在那田间小道上,大人们拉着大排车去收割麦子,孩子们也都坐在大排车上跟着去。大一些的孩子是过去帮忙的,小一些的孩子主要是过去玩的。一到田地里,孩子们就都撒了欢,忙着到处捉蚂蚱。那蚂蚱有很多种,有小的,有大的,有头方的,有头尖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去捉。总体上看,蚂蚱的反应不是很快,有时候悄悄靠近,双手一个猛扑,就可以捉到。当然,不同蚂蚱的反应也不一样,有一种头尖尖的,身体特别细长的大蚂蚱特别容易捕捉,所以我们都叫这种蚂蚱“大愣个”,就是傻大个的意思。但是还有一种头特别方,特别粗大的一种蚂蚱就很难捕捉,我们都叫这种蚂蚱“铁头青”。它们反应特别灵敏,用手扑是很难捉到的。所以,我们用纱网,铁条和竹竿,特制了一种捕虫网。这样当我们看见铁头青时,远远地就可以用捕虫网捉它。但是,这铁头青反应实在快,即使使用捕虫网,我们也很难一次成功,往往网还没扑到它,它就飞走了。我们只能追着它,直到把它抓住。田地里的孩子们到处寻找着蚂蚱,追逐着蚂蚱,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我们把捉来的蚂蚱,摘掉翅子,放在油锅里一炸,那蚂蚱就变成又香又脆的美味了。我们辛苦地捉“铁头青”的努力也没白费,因为它是所有蚂蚱中最美味的,肉也多,也最香脆。
捕鱼是夏天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我们捕鱼的地方也很多。最常去的就是我们村口的大池塘。那个大池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因为很大,也就聚了不少的鱼。那鱼实在是多,记得有一年夏天,由于天气闷热,池塘里的鱼因为缺氧都浮到了水面,甚至跃出水面,我们那边俗名叫做“翻汪”了。印象中偌大的池塘密密麻麻全是鱼儿。当时,我身上没有带捕鱼的工具,就用自己的手捞鱼,结果只抓了两把就抓了好几条小鱼,然后用手捧着就回家了。不过平时鱼儿就没那么容易捕捉了,它们深藏在水底,机灵地很。但是这也难不住我们这些孩子。我们用绳子绑在罐头瓶上,做成水桶状,然后在绳子做成的水桶提手上再绑上一根更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一个粗木棍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捕鱼的工具。我们把馒头塞到罐头瓶里,然后就扔进池塘里,木棍搭在岸边,静静等待,过一会提起来,罐头瓶里就会有好多贪吃的小鱼。有时候我们会在把罐头瓶扔进池塘后,就会一起玩下纸棋的游戏。玩完一局,就去提起罐头瓶,既免去了等待的焦躁,又收获了更多的乐趣。用这种方法省事,又能捕到不少鱼。记得有一次是和连东一起,我们玩了好长时间纸棋,才想起提罐头瓶,结果发现里面黑乎乎的一片,还以为是烂树叶,就倒在了岸边,没想到倒出来的竟然是一罐头瓶子的鱼,有大有小,在岸上蹦来蹦去,把我们高兴地不得了。
我们当然也会去河里抓鱼,而且那时候总觉得河里的鱼比村口池塘的鱼要干净,因为河水是流动的,村口的池塘的水却是死的,又堆积了不少垃圾在里面。在河里抓鱼,我们不满足于用罐头瓶抓小鱼了,我们喜欢钓鱼,因为这样可以抓到大一些的鱼。我们用竹杆或细木棍做鱼竿,去村口小卖部花上几块钱买上鱼钩、鱼线、鱼漂、鱼坠,然后就奔赴河边,一排排地在那钓鱼。不过我钓鱼的天赋欠佳,记得第一次钓鱼没有钓到鱼,自己反而被连东的鱼钩勾住小腿,被他当做大鱼钓着了。以后我也很少能够钓到大鱼。但是也有例外。记得有一次清晨,刚下完小雨,有一点薄雾,我一个人来到河边,碧绿的河水静静流淌着,岸边的灌木经过雨水的滋润,换发着一种生机。我把勾了蚯蚓的鱼钩摔了出去,没有想到鱼漂很快就有了反应,我一抬鱼竿,结果就钓上来一条手掌那么大的鱼,我把鱼放到随身携带的水桶里,又把鱼钩抛出去,没想到鱼漂不一会又有了反应,结果又钓上一条和上一条差不多大的鱼,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我的小水桶就有了七八条大鱼,要不是肚子饿了,我还会钓下去。带着满满的一桶鱼,我就回家了。记得母亲把鱼儿放在油里煎了煎,成了一家人的美味的早餐,我心里可充满了自豪。只是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捉螃蟹和摸河蚌也是极有意思的事。我们一般都是夏天,在河里游泳时,顺便抓抓螃蟹、摸摸河蚌。螃蟹一般都躲在大石头的下面,所以我们都是在水浅的地方看见大石头,就把它反过来。有时候就会看见淡青色壳的大小螃蟹乱作一团,四处逃跑,我们就趁乱抓住它们。当然这些螃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它们有又粗又大的前夹,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夹住手,那种感觉可是真疼。记得有一次,大牛抓了一只大螃蟹,向我们炫耀了一番,却不想那螃蟹不知怎么的,竟然用前夹夹住了他的小鸡鸡,疼地他直流眼泪。在我的帮助下才把大夹掰开,只见小鸡鸡都夹破了一层皮,流了血,回家抹了紫药水,结了疤才好。河里的河蚌也是极多,不过河蚌都喜欢沙地。记得小河有这么一段,河底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沙,脚踩上去都软软的。这里也就成了河蚌繁衍的温床。我们把手插进沙子表层,往前移动,当碰见硬硬的光滑的东西时,就知道摸到河蚌了。记得有一年,河蚌不知为什么是那么多,几乎铺满了整个沙子覆盖的河床,我们在河里泡了一天,一直到圆月升起在半空中,最后单我一人就摸了一麻袋的河蚌。回到家里,当然是妈妈把蚌肉都摘出来,炒了美味的蚌肉炒大葱,那味道也是极佳的。
当然我们也想着去抓小森林里那些更大的野物,像野兔、野鸡和刺猬等等,但是这些野物太机敏,不是我们这些孩子能够抓住的。
除了“战争”、“恶搞”、“破坏”、“偷窃”、“征服”、“捕捉”这几个主题外,我们当然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玩法。那时候的童年是在大自然中痛快地畅游,享受着最纯美的友谊。我们是最最幸福的,村里的人虽然贫穷但是也是有着浓浓的人情,大家一起过着知足常乐的生活。只是时光的车轮不断旋转,很多东西都慢慢变了。
我们这些孩子后来有些考上了大学,离开了故土。有些就像祖祖辈辈的先人一样留在了村子里。我和连东走了出来。连东考上了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去新华社当了记者,工作很忙,四处采访,但这也符合了他那个渴望冒险、新奇的个性。我则考上了北师大,后来在济南一所大学当了一位普通的老师,或许我更适合安稳的生活。大牛和小安留在了村子里,继续我们祖先的生活。
但是我们的村庄呢?好像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村里的土地都被收购了。以往一到夏天碧绿绿的田地已经消失了,那绿葱葱的小森林连同里面的野物也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铁顶的厂房。那轰轰的机器轰鸣的声音盖住了知了鸣叫的声音。村里的人没有地方盖新房,就把村口的池塘也被填埋了。最可怜的是那条小河,陪伴我们童年时光的小河,工厂的污水已经彻底毁坏了它,再也没有小鱼,再也没有螃蟹,也再也没有河蚌了,谁也不愿经过它的旁边,因为那刺鼻的臭气让人难以忍受。村里的青年们都到这些工厂里打工了。说真的,是有钱了,但是墙却盖的越来越高,串门也越来越少,因为工业文明带来了贫富的不均,人们彼此之间有了一层难以抹除的隔膜。
那些像我们当年一样的孩子呢?他们去哪了?他们能去哪呢?没有了大自然的陪伴,他们只能躲进了网络的世界,在那里搜寻着一种虚拟的快乐。成人们也不愿意让他们独自玩耍了,社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安全,偷孩子的事情让他们心惊肉跳,连上学都要成人的护送。
我想说,我们的国家在进步,我们在物质上也越来越富足,但是这能够代表我们更加幸福了吗?几万年、几千年,我们的祖先都是在和大自然的和谐共处中生存繁衍的,这是我们身上的天性。可是现在的工业文明似乎让我们越来越远离这一天性,让我们每天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人类动物园”里、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里消磨着时间。我们只知道互相攀比谁过得更富裕、更奢华,彼此之间的感情却越来越淡漠。那美好大自然当中的纯真的友情呢?是不是只能在回忆中获得了?
写这篇文章只是想唤起我们内心深处仍然残留的那份纯真和美好,在物欲横流的现在工业文明中,希望我们不要迷失了自己,我们终究要回到大自然母亲的怀抱当中,因为那才是我们心灵的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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