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车上看到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端坐在位置上,左边是西装革履的大叔,右边是歪着身子呆望天花板的小学生,面前是拥挤的沙丁鱼罐头的具体内容,我是那内容之一,穿过人的曲线所构成的狭小缝隙,莫名其妙地观察起她。
那个女孩一直没有动过,挺直着背,五官自然放松,双眼轻合,嘴角微微下垂。我望了好久,那是这个车厢里唯一一道值得观赏的风景。直到我产生了某种幻觉,我依旧注目着,她是那样的端庄,优雅,仿佛身后亮起佛光,世界围着她一个人旋转。这长久的注视让我忘却了周围被有模有样的衣冠裹挟着的肉体的挤压,我想起了《花与爱丽丝》里的苍井优轻快的舞步,想起了苏轼的赤子之心,想起了mika的狂热和无畏,脑海里闪现着我的自出生以来一切能够被我记住的清晰的人事,那是我阅历的重现,越是看得出神,越是觉得我们之间交换了灵魂般,我坐了下去,她站了起来。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梦境被打破了,我回到了现实的人群里,广播里念着“下一站,山口站,下车请走左侧车门”,这时,她抬头看向我,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山融于河化成早晨烘焙器皿里的混合物,浅黄色,使劲一闻是甜甜的香味。很快,我回过神,害羞地低下头去,这时还能隐约窥见她的深褐色英伦皮鞋和白色的长腿袜。
电车停了下来,到了山口站。
女孩的双脚开始挪动,压实地面,缓步前移,踏出门框。
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应该还留有她的余温,很快就被附近的一位老太太占领了。
我还站立着,袜子湿润润的,汗流不止。在这个站下的人很多,因此也得救般变得轻松自在了些。
那个女生叫纱惠,我不认识她,但却记得这个名字。
我想了很久,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我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周围的人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一直陪我乘到如此遥远的距离。
纱惠啊。纱惠啊。
我心里默默念叨着。
啊!
我几乎叫了出来,身旁的女人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我。
那个叫纱惠的人,不就是我吗?
那个位置的余温被别人抢了去,留下了我以外的人的体温。
我应该在山口站下车的,可我却坐到了如此遥远的距离,我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六月十三日早上十点十五分,我离开山口站的时候也解锁了一次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六月十二日早上十点十六分。
昨天的这个时候的后一分钟,我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的刀尖刺死在了山口站的月台上,血从胸口溅到了那个西装革履的大叔的西装上。
(在日本的时候想到了很多故事 有空慢慢和你们分享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