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朋友圈聊天,说着说着就聊起了当年的青葱往事。喜欢过谁,被谁追过,当年的美好跟遗憾……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年的她。
沃野千里,白雪茫茫,松花江,北大仓……这些是我这个南方人想象不到却又向往的,于是那年,我踏上了奔往东北的列车,也开启了四年的大学生活。
陌生城市的新奇,大学的兴奋,很快被我与异地恋的女友闹分手所带来的痛苦而替代,是分手还是继续,我们都挣扎着,痛苦着。或许忙碌起来,才能缓解爱情给我带来的痛苦和烦恼。
像我们这种师范类的院校,本来就男少女多,而我这种长相丑陋,性格开朗的总算还能吃得开。学生会、各种社团,是大学的必修课,所以校园里总会有我忙碌的身影,跟各系的精英们接触多了,再加上我本来就是自来熟,很快就认识了很多朋友,也就是那时我认识了任宁。
任宁是文学院的,高挑的个子,瓜子脸,长长的睫毛,有着南方女孩子的秀气,可是她的短发,一开口爽朗的笑声,还是暴露了她女汉子的本质,来自山西的她,骨子里有着西北女孩的淳朴和豪爽,
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相熟的了,那时跟文学院的几个玩的比较好,每次都有她,她是个大大咧咧爱笑的女孩子,以至于我很难把她当女孩子看待,虽然她确实漂亮,可是让我觉得更像兄弟。
东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是常事,呼吸都会觉得困难,可是天寒地冻也是我所期盼的,毕竟作为南方人的我还是觉得很新鲜。我们学校将操场灌满水,冻成了天然的滑冰场,那时不论白天黑夜,只要没课时我们都在那练习滑冰,人太多,甚至都施展不开,可是大家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轮滑社出身的我,滑旱冰自然也是高手,而且我的倒滑水平也很高,倒滑让我觉得有种冰上舞蹈的味道,很优雅。这自然也引来很多人的羡慕,尤其是很多女生,经常有人让我教她们,当然,我也乐于效劳,我经常拉着她们的手,带着她们满场转,一圈又一圈。我时常觉得滑冰让我忘却很多烦恼,无忧无虑的我,可能真的很阳光。
任宁也喜欢滑冰,我不知道她的真实水平,可是每次她都让我带着她滑冰,有时不带她,她就会战战兢兢的摔倒,要不然就是从对面横冲直撞的过来,大呼小叫的撞在我怀里,好像真的是控制不住,吓得我都措手不及,场上总是传来同学们的起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尖叫声,我倒没觉得啥,一直把她当兄弟,她好像也是毫不在意,因为我们都是大大咧咧的人,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玩笑。总之,只要有她在,就不会给别的女孩跟我学习滑旱冰的机会,仿佛我是她的私人教练。
转眼要期末考试了,大家都忙着上自习,去图书馆占座,准备考试。有一天,任宁跟我说,“明天晚上我跟你上自习,记得给我占座”
我说:“这不好吧,我们班的差不多都在一起,你……”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跟语调,希望她知难而退。
任宁一脸轻松的说:“怎么,有问题么?”
她的洒脱反而让我觉得我再推脱,就太小气了,于是我不再拒绝,或许我心里本来就不排斥,兄弟么。
第二天,她早早的堵在我们宿舍门口,我们一起去上自习了,因为我们班好多人在一起上自习,全校认识我俩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被他们一阵戏弄也是少不了的。
这位男生故意问我,“呦,这位女生眼生的很啊,女朋友啊?介绍一下呗。”
我就笑着说,“不是,你们别闹啊。”
那位女生说:“这不是文学院的才女任宁么,怎么跑我们系地盘来上自习了?奥,明白了,不用说了,被拐卖来了“
任宁也总是大方的说:“是啊,是啊。”
不久认识不认识的都知道我们“恋爱“了,我也懒得解释了,或许我也虚荣的默认这种“恋爱”的关系吧。看的出来,任宁是高兴的,她还是那么大方爽朗,可是她脸上偶尔会显示出从没有过的女孩子的羞涩,这让我觉得问题严重了。
元旦到了,傍晚时居然下起了大雪,雪花漫天飞舞,整座城市被银装素裹,大学城里也变得热闹起来。
任宁拉我去操场,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们打雪仗,堆雪人,操场上大家疯狂的打闹着、追逐着。累了,我跟任宁在操场看台休息,橘红色的路灯下,傻傻的望着夜空,看那洁白的雪花从遥远的世界飘来,洋洋洒洒,不急不躁。我们说过去,说未来,谈文学,论理想……那晚,她像个调皮娇羞的小女孩,也许真的让我心动过,就这样,我们共同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第二天,我收到了任宁的信,信里夹着 一幅剪纸。任宁写的一手好字,会剪纸,而且剪纸的手艺是跟家乡的一位剪纸老艺人学的,水平很高。信得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信里说“喜欢看你的微笑,深深地酒窝小小的眼睛,喜欢你喊我的名字——任宁,喊我名字时你嘴角上扬的样子,让我觉得由衷的欢喜。”
她剪的是两只喜鹊在梅花树枝上,真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信里说是“喜上眉梢”之意,不,应该是”喜上梅梢”吧。我摇头一笑,把它夹在信封里,压在了自己的书橱深处。
就这样,一切顺其自然的过着,就在期待着故事可能更上一个台阶时,寒假来了,她发过信息,打过电话,我想她是期待过的,我却没啥心思回复,因为我跟女友复合了。
新学期开始时,女友跟我一起来我们学校玩了一周,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异地恋的女友了,很多人都说我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甚至说我辜负了任宁,玩弄了她的感情,这事甚至都传到系主任那里 ,大家都觉得我人品有问题。我不知道任宁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也是懒得解释。
我只记得有一天我跟女友在逸夫楼门口碰见了任宁,我老远就喊:“任宁,来来来,这是我女朋友,喊嫂子。”
我女朋友有些害羞,倒是任宁镇静地说了句“奥,听说过,你好。”然后寒暄了几句就走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说的再见了,看着任宁远去,突然有些自责,又有些如释重负。
后来忙碌了起来,见得也少了,大三大四我就很少在学校出现了,直到毕业,我收拾行囊,在书橱深处又发现了那封信,我都忘记了有这么封信。我停下手中的的忙碌,打开信看了起来,还有那红红的剪纸“喜上梅梢“,那一刻,突然觉得心里真的好温馨。
想起好久没见过任宁了,甚至是从那次见过她之后就几乎断了联系,偶尔见她也是远远的,我主动跟她打招呼,喊她的名字“任宁”,好像后来她淑女了好多,留起了长发,大三大四几乎就没见过了,我甚至都忘记有这么个女孩子了,不知道她是考研了还是工作了,不知道去了哪个城市,想来真的觉得对不住她。
后来我回了老家,结婚时我想起了那幅剪纸“喜上梅梢“,就把它贴在了窗户的右上角了,亲朋好友见都说是好看,问是谁那么手巧,我说以前同学剪得,他们说寓意真好,红梅映雪,喜鹊报喜,正是好姻缘啊。
我只是笑笑,一直不曾也不敢那样想过。
后来那幅“喜上梅梢”就逐渐褪去了颜色,不知道哪天是自己掉下来了,还是被风吹了下来,飞出了窗外,就像两只喜鹊真的飞走了一样,无影无踪。
而那封信我也始终没有找到,我猜一定是夹在了某本书里。
从此彻底没有任宁的任何消息了,偶尔跟他们同学聊起来当年,没人提,我也从不问,心里或许喜欢过,但是真的没爱过。
想起任宁,有时觉得好愧疚,虽然我从未爱过她,她也没说过爱我,可是我还是觉得伤害了一个女孩的痴心,我应该感受到她是喜欢我的,可我还是傻傻的假装不知道。虽然我安慰自己,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开始,也就无所谓结束,更谈不上伤害。可是内心的不安告诉我,我是伤害了她的,好想告诉她,如果伤害了,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说声“对不起”。
这么多年,我想她一定在某个城市幸福的生活着,亦如当年爽朗大气的女汉子。
宗瑶 2016-6-7凌晨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