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先生。见字如面。
开始给你写信的这一刻,我在晚高峰的地铁。站台上等车的人并不十分多,兴许是因为我上车这一站少有企业公司,全是旧时胡同和院子。
在站台隔栏的玻璃反射里看到我的脸,我最近好似胖了一点。
你说坚持健身,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空锻炼,腹肌已经消失了。一方面是忙碌,另一方面也是懒惰。
天越来越冷。
二十几年从不穿羽绒服的我,近来也赶紧买了两件。上下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以前觉得自己一定要精致的活着,出门必须穿戴整齐得体,一丝不苟。
来了这里以后,生活窘迫且忙碌,再无暇顾及其他。两双球鞋穿了一整年。唯一的一双红色方根单鞋,一直放在鞋架,一次也没有穿过。除了保暖和凉快,再没有考虑过是否好看。
哦,还是有一次的。
我去看莫奈的画展,那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所以难得的打扮整齐出门。
当然还是我一个人。
那天我在清华大学博物馆,看了一整天的展览。
后来我越来越忙,没有时间再出去,也因生活时时窘迫,几乎不舍得花钱做别的事情。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也越来越像我。
也是在这个过程里,我一点一点学着成长,一个人处理自己的生活。
无依无靠,背水一战。
从前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是我人生的低谷。可是最近,我真切地感受到人生低谷的含义,我真的差一点就要养不活自己。
何其惭愧。
更多的是没有方向的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我总是义无反顾做了选择,然后在自己的选择里苦苦支撑。
我想我可能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了。
近来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工作生活一团糟。
夜晚空荡的街道,我一个人沿着路边走到地铁站,风大得想要把人吹跑,地上堆满了卷下来的落叶,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变黄就被无情地吹落。
有很多晚上,我都很想要哭一场。酝酿了很久却哭不出一滴眼泪。
我忽然很想要回到几年前的梦境里,做那个对着你嚎啕大哭的我。
哭完了,还是可以好好生活。
我很想要和你说说话,尽管我已经很久不曾再给你写信,也强制自己不要再挂念。
每当我情绪很低落的时候,总是会梦到你。
有时候只是远远看着你。
前几年的梦里我们总是冷漠疏离,吵架。
最近几次梦到你都很和谐。
有一天晚上梦到我们要结婚了,我止不住的雀跃。
有一天梦到和你坐一班车,我在你对面,因为无言只好装作睡着,再睁眼却看到你写了一段话,大意是我们都不要倔强了,再给对方一些机会。我说好。
多么甜蜜的一个梦,我梦了你十几年,只有这一次,我在梦里没有哭。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的内心,是倾向于这样的答案的。
可是我又明白,你决计是不会与我说出那样的话,我也不能如梦里微笑跟你说好。
我们为什么要有梦呢。
我想大概是我们知道有些人,在生命里已经没有了交集,也再不能遇见,可是我们又还想要再见到对方,再有一些故事情节。
生活乏善可陈到没有任何波澜,梦里也许还有一些起伏。
唯有梦,是属于我自己的。梦里的你,也是属于我的。不管是争吵。和好。失去。重来。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的命运都紧紧缠绕在一起,不会分离。我所有想要做的事情,在梦里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发生。
每次给你写信,我都很想哭一哭。当然从来没有眼泪,只是鼻尖有些不舒服罢了。
我这样的姑娘,大概是不适合撒娇的。我没有完整的体系和模版,不知道要怎样开始才合理,怎样结束才算有意义。
我连给你写封信都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不喜欢呀。
如果你知道我对你始终怀了这样的心思,会不会反感。
我有时候,近乎可耻的想,我希望你幸福,但是不要太幸福,那样我就不会被对比得更加不幸。
对不起,时隔多年,依然没有如当初承诺一般忘记你。
幸而如今,我们隔着几千公里,隔着南北跨越不了的季节和温度,隔着生活里许许多多的无奈和窘迫,我总算能管住自己,不再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所以,你就放心的幸福下去吧。
我真心的,祝福你能幸福。
那个自私狭隘的我,我会努力让她变得更好一点。
我们都好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