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徙南国
在北方出生长大,小半辈子,没离开过家乡,以致大学毕业,被同学们“嘲讽”为“走不出去的人”。习惯于鲜明轮回的四季,春华秋实、夏雨冬雪,眼见着短短十几年,似一夜春风,一个城市的高度一高再高。只觉身心安逸,便也不纠结其中好坏。偶尔在深秋,呆望着头顶聚集“开会”待归的候鸟遐想:它们要回的南方在哪?直到有一天踏足中山,并且还要在此展开工作、生活,才真正认识到一个具有独特气质的城市给人的不同感受。
初识中山,作为一个旁观者,强烈的震撼来自于因坐落岭南而产生的完全不同于北方的自然风光与地理气候的感官冲击——绵绵的青山绵绵的雨,湿湿暖暖的回南天,永远挂着绿的树、不时开一树的花,举头满眼苍绿,低头不见疏影、极为致密的树荫,绿荫遮盖下干净潮润的街道。还有那多数在高海拔无污染的景区才得见,如不下雨,便给得毫不吝啬的蓝天白云(在当地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中国蓝),给这座风轻水软歌甜的土地强行植入一股硬气,却是相得益彰,更加美不胜收。城区里鸟语花香,虫鸣当歌胜似花园,城区外有波光滟滟,四季可作的鱼米乡。从未到过的南国城市,跳出了城市发展疾步向前而大量雷同的怪圈,如一副田园画一样铺展开来。
而中山的雨,作为以上的冲击之最,一定要特地描绘,细细感悟一番。雨有很多种,三四月里靡靡绵绵温润婉转的春姑娘雨;六七月里顽皮任性、每天必至却时辰不定、非浇你一身的“太阳雨”;贯穿整个夏天,接连而至、雷霆万钧的“神怒雨”······每种都个性十足。而在北方,换季的秋雨连绵不断,所到之处,必摧残之,闹得心境也每每感伤萧条,因此每历倾盆而下的暴雨、再遭蓝天里烈日的暴晒,必要念叨几个“好好好”方能一解心头之畅快。
了解一座城,必是要带着好奇吃吃当地的饭菜,即使蹩脚,也仍尝试说说当地的语言;观朝来暮往的行人,寻街头巷尾的建筑,看民间的艺术形式,感受这些形成城市气质的根本元素。
素闻广东好吃,来到中山才让人真正因吃而思考,中山的美食之繁盛,使人进一步怀疑“食在广州”是否只是因要附和“穿在苏州”的韵脚。西方有谚:你即你所食。此处的“食”,应不仅指最原始的食材。工艺的考究,对味蕾刺激的极致追求,都当包含其中。而当地人民积极探索,勇于创新的精神恰是与之精准呼应。
从古代开始,百越之地,因崇山峻岭的阻隔而远离战乱频仍的中原,得以将中国原生态的文化最本色完整地保留。一用来朗诵诗歌,便格外充满韵律美的粤语体现着汉语最原始本真的美;淳朴甜美的咸水歌,无论何时响起,总让人对生活充满着希望;每年春天,游走在田野乡间的寄予美好的飘色······全然不似北方那一泻千里的慷慨豪放,而山间清风与江上明月工笔一般地描绘,却也是一种至美。既有静谧老旧、中西合璧、石板街迂回曲折、灰白墙顶上开出野花的古村落,又有车水马龙、开阔宽敞、现代智能的新区。人们常常感受到的中山的开放、包容与博爱, 首先当是自身的多元引导的。
向内来看,一个不论从人口还是面积来说都不大的城市,“一镇一品”旗帜鲜明、百花齐放的发展,全面发展,均衡用力。向外来看,身处珠三角腹地,城市的集群发展,不以单个城市的经济成为龙头、其他周边城市都望尘莫及而沾沾自喜,而是以城市群的方式连片发展。放眼全球大都市带,珠三角的震撼处在于,方圆五百公里范围内,汇聚着三个世界级巨大经济体,拥有着百公里内必达密度如此之高的机场,优良深水港连接着世界,密布的高速公路及城市轨道交通网打造了绝对强悍的“一小时经济圈”。珠三角,从一个地理名称到一个地域名片的转变,带动着对于中山的解读和感受也不再孤立。
北方的那座又旧又新的老城犹如生母,而千万里外,寻得一个有如此独特气质的城市,实属万幸,宜居宜家!“走出去”之后,自己就变成那迁徙的候鸟,看似不停漂泊,实则甄选良木,处处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