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魂归大海——我人生第一次旅行


我出生没多久,就寄居在外婆家,父母住在交通不便的临县的小山村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我从小就非常敏感,特别渴望得到爱和关注。

可是,在我整个童年时光里,父母就像是匆匆来去的陌生人。外公是个退伍军人,钢铁般的性格一板一眼的,很少有流露温情的时候。而外婆生了八个孩子,常年累月病歪歪的,除了在生活上关心我的衣食住行外,也是很少有关注对我心里的想法。舅舅们更多的是关注我的学习。所以,童年时代的我是敏感而孤独的。

80年代的粤东乡村的是温饱有余,全民一门心思奔小康去的。像妈妈这样在上山下乡时嫁给贫困潦倒的父亲要娘家贴补的女人是很少的。何况把这么小的我放在娘家养育就更让乡里看不起的。除了一起玩的朋友,我最常听到的话就是邻居们人前人后的议论:这孩子真可怜,给她父母抛弃了,一年到头也不见来看看……还有很多类似的议论,老人经常看到我也会来那么几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话让幼小的我多么害怕。

所以,年少的我总是害怕被抛弃,总是渴望可以回到父母身边,有时候会假装生病来寻求关注。尽管后来我知道父母并没有抛弃我,但相比于一直成长在父母身边的姐姐,和小时候长在父母身边的妹妹,一直到十几岁才归家的我心里满是委屈和难过。

14岁的春天,我归家3年,在家里还在觉得格格不入,父亲对姐姐的宠爱,母亲对妹妹的偏疼总是让我伤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萌生了离开家的念头,这念头一经生起就挥之不去。然而对于年少的我还是没有勇气离开家的。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是春节前几天,吃多了准备过年的炸年糕的我生病了:咽喉脓肿到水都无法吞咽,发烧到神志不清,必须送去几十里外的医院看病。第二天在医院醒来的我伤心欲绝:父亲带我看完医生就回家了,留下比我小几岁的妹妹陪我在医院住院,母亲要照顾家里没有来!然后热闹的大年三十我就在医院里冷冷清清地过了。

尽管知道父亲对我没有像姐姐那样的宠爱,可发现自己被留下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很伤心,下定决心要离开家找个喜欢的地方结束生命让她们后悔。书上说大海很壮观宽阔,我就给自己定了去看海,看完就跳下去让谁也找不到。

那年春节拜年收到的红包我坚持留了下来没有交给母亲,到学校开学的那天,我告诉父母去上学,然后自己在公路上拦了部长途公交车就离家出走了。其实不知道大海应该往哪里走,只是隐隐约约听奶奶说过沿着镇边上的大河流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走到她出生的地方——海边小城。

上车的时候勇气满满,也憧憬着美好的海边风光,可随着车上的人一个个下去,太阳落山夜幕降临,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害怕了,又饥又渴地抱膝縮在座位上倔强地看着窗外。司机和售票员发现了我的异样。关心地问我要到哪里,我说不出来具体的地址只说我要去海边,他们到终点站了就把我放下来就好。

司机和售票员都是善良的人,告诉我终点站离海边也还很远,坐车也还要几天才能到,问我为什么要去海边。拿出零食给我吃,哄着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下把她们吓坏了,一个劲儿开解我,还告诉我终点站是个美丽的古城,我可以在那里游玩后再说。

公交车是在晚上8点多到的古城,从早到晚我已经离家很远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对于从未离开过家的我彷徨害怕。我被安排在古城招待所住下了,并知道了我手里揣着的几十块钱根本走不了多远的路。店主是一对善良的夫妇,她们装着不知道我的打算,让自己与我同龄的女儿和她好朋友来陪我休息。并在后面的几天请假陪着我游览这个小古城,带我去烈士陵园,不着痕迹地开解我让我打消念头……

两个姑娘跟我上一样的年级,学习很好都是优等生,我们有很多的话说,有点乐不思蜀不想走了。直到父亲憔悴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愧疚地发现我闯了多大的祸——没有如期到校的,让非常喜欢我的班主任慌了神,父母听说我不见了到处奔波打听,外公家也全部出动找我。县里的报纸都出了新闻寻我。

那时候的通讯没有现在方便,待派出所通知到父亲去接我时已经过了几天,大家都吓坏了以为我被拐卖了。父亲见到我没有责骂我反而红着眼睛抱了我一下跟我说回家……

这次离开出走让我知道了我不是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的,父母也是爱我的,只是她们不知道一直乖巧懂事的我其实敏感又贪心,需要的爱很多……

以后的很多年,父母对我都没有再让我觉得我得到的爱比姐姐妹妹少,直到她们双双去世。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来到了海边,看到过了波澜壮阔的大海,然年少的的执念已经不再。但仍喜欢居住在海边,看日出日落和听潮起潮落,海风拂过,总能让我心安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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