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刚放学,闷闷不乐地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百无聊赖地提着路边的小石子。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作业本来就那么多,不就是迟个到么,老班有必要让他写份两千字的检讨么?两千字啊!!!得写到半夜,还不能被妈妈发现,不然还得被教育两小时。
“喵”,有些凄厉的猫叫声,岳明抬头,草丛蹲着一只猫,通体黝黑,皮毛顺滑,似绿宝石的眼睛格外漂亮,只是此刻正凶巴巴的看着自己。
岳明不知为什么,禁不知不觉咽咽口水,“喵嗷”,更加凄厉的声音自黑猫嘴里发出,与此同时,还有飞扑过来的黑猫。
岳明吓得腿有些软,向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被猫扑中,摔了个满怀。
“嘶”,尖锐的刹车声在耳旁响起,紧接着是更响的碰撞声,水泥电线杆被撞断,露出了略带黑色的钢筋。
岳明脸上覆盖着毛茸茸的猫爪,而却没有一点抓痕,抬手拂开那收拢指甲的小肉爪,却倒吸一口气,那电线杆的位置便是自己刚刚所站的地方,若没有这猫,自己早已如那柱子一样。
“喵”,黑猫从岳明胸口爬下来,不满地唤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岳明。又从一旁衔起摔开后盖的手机,放在了岳明的手上,并不耐地抬爪蹭了蹭。
岳明终于回过神,从地上爬起,熟练装好手机盖,开机,拨通了110和120,待医生来时便偷偷离开,他可不想被问那么多问题。
黑猫一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时不时喵一两声,好像要他带它回家。
岳明虽奇怪却也想养着猫咪,不管怎么说,这猫也算救了他一命。
待回到家,岳明和妈妈商量是否可以养只猫,却未提车祸,毕竟这事听起来太悬乎。岳明妈妈倒是欣然答应,可是有些迷信的奶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这野猫进家门,说什么野猫会带来灾厄,岳明虽恼,却也无奈,只好在家附近找了只纸箱,一日三餐偷偷给黑猫送食。
黑猫的眼神始终很是戒备,虽然它吃着岳明带来的食物,却不让岳明与它亲昵。只是懒懒地趴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岳明时不时端本书坐在黑猫身旁,偶尔会盯着黑猫那双镶嵌在那黑色皮毛中的碧绿眼睛发呆,他有一种感觉,好像早已认识那双眼睛,是流在血液里的熟悉。
在养黑猫的第一百天,初春的第一天,今年的第一场雪飘落之时,奶奶发现了岳明在偷偷养猫的事情,大发雷霆,全家都拗不过老人家,劝岳明别再去喂猫了。岳明不明白,不就是只猫,奶奶为什么要那么专制,就是不让养。
春雪乍寒,岳明只穿了件毛衣,连围巾羽绒服也没顾得穿便出来,此刻寒风刮过,他缩着脖子走进超市,拿仅剩的零钱买了三根鱼肉火腿肠,便去了黑猫的住处。
黑猫今天没有窝在避风的纸箱里,而是站在风雪里遥望着远方,好似在等什么人。
白色的雪花夹着寒风落在黑猫柔顺似锦缎的皮毛上,星星点点,格外好看。
岳明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握着火腿肠,在看到黑猫站在风雪中的模样,突然就红了眼圈,跑了过去,想抱住黑猫。
黑猫竟一反常态,没有挣脱,任由这个泪流的男孩子抱住。
岳明的眼泪控制不住,全部滴在黑猫的柔软毛发上,转瞬又从毛尖滴在地上,凝着小小冰晶。
人猫拥抱了一小会,岳明还是松开了黑猫,将黑猫抱到避风处放了下来,拿着刚买来的火腿肠,剥开,掐成小块,喂给猫咪。
黑猫低着头吃着火腿肠,有些粗糙的舌头舔过岳明冰凉的手指,岳明更加难过,自言自语着,“我明天便不能过来喂你了,天气这么冷,你怎办呢?蔚蓝。”不知不觉,他竟然说出了蔚蓝这两个字,以前也从未给猫咪取过名字。
黑猫没有抬头,继续吃着岳明手里的火腿肠,像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岳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抚摸着黑猫的头,小声询问。
当然不会有回答,它只是只猫啊!
“那我当你答应了。”岳明的手抚摸着猫咪柔软的黑色绒毛,在风雪中,好像有别样的光彩。“蔚蓝,我叫你蔚蓝好不好?你一定要像天空一样自由自在。”
“蔚蓝,我叫你蔚蓝哦!”
“蔚蓝,天空的颜色。”
“蔚蓝,你要自由自在,像天空一样。”
“蔚蓝,再见。”
黑猫脑中响起很多声音,或温柔,或稚嫩,或彷徨,或向往,只是,他们都在以同一个名字称呼它,蔚蓝。
“蔚蓝,再见。”岳明拍拍只剩下火腿肠碎屑的手,站了起来,对着蹲在地上的黑猫摆摆手,说出了温柔的道别。
岳明走了,风雪在他身后铺开巨大的画卷,而他的头顶是亘古不变的辽阔天空。
黑猫没有动,它静静卧在原地,它只是只猫。
凛冽的寒风吹动了猫咪柔软的皮毛,白色的雪花飘落在猫咪的身上,黑白相间,星星点点,格外漂亮。
待岳明几日后再偷偷溜出来时,却再也没有找到黑猫的踪影,好像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的心小小的疼了一下。
这是一只猫与一个人之间的小故事,可我觉得人和人亦是如此。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能抓紧和珍惜,那么,请好好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