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一个单身女人死了

原创北十三思,禁止转载。

当刑警大队的申展进入碧桂花园3B26楼4号公寓时,大门是敞开着的,客厅一地狼籍,四处是散落的物品。卧室的床头灯依然亮着,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头上的血迹浸透大片的枕头和床单、淌在地板,形成一片殷红,一眼望上去她的姿势几乎和睡着了一样。

房东匆忙赶来,一眼就认出死者正是租客陈娇。邻居们在门囗围着,朝门里面张望,交头接耳地小声地议论着。这个叫陈娇的女人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申展初步判断女人应该是被人以钝器大力击打头部,失血过多而导致死亡。

1.田进

申展带着小罗来到陈娇的前夫田进家时,田进才匆匆地从地里赶回来。申展亮出自己的警察证件,对他说:“田进,你好。我们前来是要问问有关于你的前妻陈娇的事情”。

田进先是一愣,得知二人是因陈娇而来后,便请申展和小罗进堂屋的长椅上坐下来。

田进说:“陈娇自从六年前跟野汉子跑了,就只回来过几次。她嘴里面说想念女儿了,可她每次只是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我们小花没有那种妈妈。”

田进说着话,忽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呸”他终于用力地吐出一口浓痰,仿佛是将胸中的那一股郁结的怒气,全给吐了出来似的。

咳完后,田进一抬眼,正好撞上申展投来的目光。他又说:“去年,陈娇的爸过世了,她也没有回来的。现在,谁都不知道那女人在哪里,说不定……早早晚晚她得死在外头。”

“田进,为什么你说她会死?”申展拧眉问道。

田进说:“嗯,嗯,那个……五年前,有一群人找上门来闹,说是她骗了他们的大哥一大笔钱后,人跑了。那些人还将我家砸了个稀巴烂。最后,还是村长报了警,派出所的人来了,对那些人讲我和她已经离婚,她的债我不用偿还。如果他们还闹,就会被抓起来,那群人才悻悻离开了。”

申展又问:“那她最后一次回来看女儿是多久?”

田进说:“大概是个上个月的一个晚上。对了,那天晚上,她有点奇怪,她说很想女儿,所以回来看看。她还破天荒地下了厨,包了饺子,小花开心得不得了,非要她哄着才睡觉。可是,她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第二天一大早,她又抛下花花走了。”

小罗坐在板凳上,将田进的话一字不漏地都记了下来。他又望了一眼在院子里的田小花,七、八岁的小小姑娘头上凌乱地梳着个麻花辫儿,穿着一件短小的旧毛衣,正在逗着一只白色小土狗玩。

田进忽然问:“陈娇,她到底咋了?她犯啥事了?连你们警察也打探起她行踪来了。”

申展看着田进,对方的表情很紧张,且透露着明显的不安。

“她死了。”申展答道。

“啊!她……死了……真的吗?”田进掏出烟来,沉默地抽着。

2.岳鹏

小保安岳鹏是第一个发现陈娇出事的人。在警局做笔录时,对面坐着申展和小罗,岳鹏将自己那一天早上看到的一切全详细地说了出来。

当天,他恰好当班值守,凌晨三四点多时,他按例巡查小区的安保时,走到3B发现陈娇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

他一边敲击着门,一边大声地询问:“喂!有人吗?你家门没关!”

他叫了两声,没有听到屋里有人回应。他原本打算将门关上就离开,但转念一想他的职责就是负责小区内的安保,便迈步走了进去查看。

屋子里一片昏暗,客厅灯没开,但他还是看到了一地的杂乱,显然被人翻动过。岳鹏心中一惊,这是遭贼了!

他又问:“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还是没人吱声,只见卧室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光线传来。他便向往里面走去。一进去,他就看到陈娇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慌忙走上前,想去叫她,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声叫喊起来:“啊!”

岳鹏的这一声,在大清早显得特别凄厉,惊醒了许多尚在睡梦中的人们。

岳鹏迅速退出了房间,呼叫安保组长张跃进过来。随后,他又赶紧拨打了110和120电话。很快,警方和医院的人都来了,小区的住户也三三两两围拢过来,在过道间张望。有警察过来,向岳鹏简单地问了几句话,并且叫他等下去局里做下笔录。

岳鹏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对申展说自己是第一个发现陈娇死亡的。当时他一进去,发现她已经没气了,他吓得大叫,拔腿就往外跑。

接下来,申展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岳鹏也都一一回答了。他还讲了,自己和陈娇其实早在两年前她刚搬来时便已经认识了。陈娇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单身女人,独自在小区的公寓中居住,是很吸引众人的目光的。

有一次,陈娇家中的下水道阻塞了,求助到物业保安,就是岳鹏去帮她处理的。他们之间的来往都是些诸如此类的小事,而那些也只是他的工作。除此之外,他和陈娇平日碰见了,也就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

在小区大妈的八卦闲聊中,岳鹏也有听到过陈娇的故事。陈娇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前夫田进是个乡下人,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据说,她的父母亲以前还是很中意前女婿田进的。可后来,她疯狂地爱上了外面的一个野男人,狠心地抛下了丈夫和女儿,就跟那个野男人走了。

可不久后,陈娇才发现了那个男人竟然欺骗了她。他原是已婚的,家中有妻有子。陈娇也哭过闹过,然而那个男人根本没打算娶她。陈娇离开了那个男人,带着伤痛和失望,也带走着他的一大笔钱。再后来,她又有了很多个新的男人。

岳鹏知道大妈们口里说的某个新的男人是谁。因为那个男人总是会抽在每周周六晚上来到小区。那天晚上,他会在陈娇那儿过夜。而且,这个月那个男人似乎就只来过一次。岳鹏提到那个某男时,不由苦笑了一下,他意味深长地说那个男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非富即贵。不过,他又说,这些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3.沈力

沈力是远力集团的董事长。南滨市房地产大腕。最近,远力集团刚刚中标了南滨的海口一带花园别墅以及人工湖项目。这个沈力正风光得很。

当沈力坐在申展的对面时,神情稍微有点紧张,他问:“我可以抽一只烟吗?”

申展点点头。

沈力吸了一口烟,慢慢地说:“是的。陈娇是我的情人,但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我的妻子怀孕了,是第二胎。我和妻子已有了一个女儿,我们一直希望再生一个男孩。所以,我很重视我的妻子,我还要照顾到她的心情,我可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外遇的事,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孩子。而且,你们可以去查,可以调监控,那一晚我根本没有去过碧桂花园。”

沈力从嘴巴里轻轻地吐出一口烟来,又接着说道:“陈娇,她长得确实很美,她是那种极会打扮的女人,虽然出生于农村,却比大都市女子还显得时髦几分。她的头发是那种天然的卷发,不用烫也柔软地翻翘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一个朋友的酒局上,她说话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像丝竹般悦耳,一撒起娇来更是让人心里痒痒麻麻的。包厢里有几个男人一直在起哄,猛灌她酒,我起初还有点担心她。结果,她很能喝,反倒是那几个男的最后被她给灌趴下了。她看着那些因为醉酒更加放纵不堪的男人,眼神里竟透露出着嘲讽与不屑。别人都说她很放荡下贱,我倒觉得陈娇骨子里其实是高傲的,即使她与各种人物往来应酬之间,在她招牌式的笑脸中却始终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那一天,陈娇也看到了我在打量她,她的眼神只是略略在我脸上扫过,表情微微凝滞了下,她便对着我温柔的微笑。说实话,我那天没喝酒,因为回去时要自己开车,但她这一笑,我却是醉了。”

沈力顿了顿,继续讲道:“也不知是因为她那一笑的缘故,还是她身上那种既世故又忧郁,既骄傲又谄媚的这些互为矛盾的气质让我对她产生了好奇。我和她在之后愈走愈近了。后来,我发现她的身上有很多我喜欢的优点,她爱干净,有生活品味,爱美食懂情趣。这样的陈娇,这样的一个漂亮的年轻的有魅力的女子,怎么让人不动心。渐渐地,我们私下的来往密切了很多。她知道了我最大的嗜好,那就是喜爱品鉴下好茶。因为我平日工作很忙,闲暇时我就会沏壶好茶静静品尝。陈娇说她正巧也懂点儿茶道,她便叫我去她家品茶。刚开始我都婉拒了。但有一次我却鬼使神差得没推辞她,就跟她去了她家。一进她家,我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幽幽的茶香。她微笑着请我坐下,要为我斟茶。”

沈力停了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思绪里。那一夜的场景,后来也有许多次曾在他脑海中重现过,但在得知陈娇死亡后,他就再没有去回想过。

他猛吸了几口烟,吐出烟气,又接着说:“那天,陈娇对我说,她先去忙一下,我点头说好。但我只呆一会儿,就闻到了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来。我不是嫩仔子,一闻就知道那是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我坐在沙发上,一抬头,陈娇便站在不远处,她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扭着腰肢袅袅娜娜地朝我走过来。我也不知道她的手是怎么搂住我的脖子的,只感觉她说话时热气直吹着我的耳根子,那嗲嗲的软侬细语软化了我的身体,也软化了我的意志,我当时好像什么都忘了似的。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就是不回答她,我强稳定住心神,我心想着咱也是见惯了风月的男人,千万别被一个女人给俘虏了。可当她柔软的身躯靠上来,柔软的唇瓣亲吻上我的唇,我还是招架不住了,我像是被她下了蛊,脑子发晕,浑身燥热,一把大力地将她捉住。我使劲㧜住她白皙亮泽、光滑细腻的手臂,顺势抱住她,我俩刚贴在一起,就站立不稳,双双从沙发上滚倒在地板上。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她又张开口用舌尖轻舔了一下我的耳垂,那湿润像一下子淹没了我的周身,我就不管不顾地又将她推倒在地上,放肆地侵略她的城池……”

沈力偷瞟了申展一眼,申展依然一脸严肃。沈力又说:“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就成为了我的地下情人。这几年来,我们一直维持着那种关系。我其实是很喜欢她的。当然,这种喜欢还不至于令我放弃家庭。而且,我和我的妻子关系也很好,我的妻子一直让我很满意。关于这一点,陈娇都知道,她说过她想要的也不是婚姻,而只是我的宠爱。所以,财物方面的需求,我都会满足于她。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被人杀害,希望你们警方早日抓住凶手,让她安息。”

4.申展

“申队,想不到这个沈力,明明是个生意人,居然还是个文艺男,讲起自己的风流韵事来,像在写小说。呵呵!”小罗坐在电脑前,一边打着字,一边说道。

申展站在小罗身后,手里捧着茶杯,眼睛看着小罗的屏幕,幽幽地说:“有些人,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沈力绝不是一般人。”

小罗说:“那么,沈力专门捡他那些破事说,是想迷惑咱?不光沈力。还有那个岳鹏,他说陈娇的事情是听小区里的大妈们说的。可是,我问了很多邻居都没有听到过陈娇的故事,甚至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沈力。张跃进也说了岳鹏和陈娇走得很近。”

申展说:“这就是说岳鹏撒谎了。至于他讲的沈力那一段,很明显,他故意讲给我们听的。”

小罗说:“张跃进也很可疑,他和岳鹏一起值班,而且监控室是他的管理的,监控被删,最有可能就是他干的。还有,田进会不会也瞒着我们什么?”

申展说:“所以,我们得认真查,我总感觉这次的案子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申展和小罗的邮箱闪了一下。小罗说:“欧阳法医的结果出来了!”

申展放下茶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认真地看起来。

死者:女
姓名:陈娇
尸检:死者生前呈被钝物重击左额部,额头处有一明显的创伤部显凹陷状。创口所对应部位的脑组织有出血,且对侧脑组织部位也有出血和挫伤,并且未伴有头皮的外损伤。死者没有遭受到性侵犯,身体无其余创伤部位,最终因颅脑损伤以及失血过多而死亡……

申展看完法医的报告,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他想,公寓内的翻动痕迹,现在留有的可疑的42、44码的两种男士鞋印。鞋底花纹过于常见,看来想通过花纹是无法追查到凶手的。而根据痕迹检验,翻动物品的嫌疑人是带着手套的,根本没有留下指纹。而最为蹊跷的是,这个碧桂花园小区是偏高档的,白天夜晚都不时有人员、车辆出入。而小区的摄像头一直都处于正常,且是自带夜视旋转功能的那种,像素超过三千万,即使有只小麻雀从半空飞过,地上有只流浪猫狗跑过也能分辨出来,可偏偏就在出事的当天监控被破坏了,有些内容正关系着本案侦查的几个重要位置。

在案发当天,就只有两个保安当值夜班,一个是岳鹏,一个是张跃进。且在记录中,有位女邻居的证言是,死者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时分,进入小区,坐电梯时,女邻居还遇见过她,她还给她点头打过招呼。

这个案子的轮廓,现基本上已清晰了。应该是陈娇在回家以后,凶手就去了她家,二人因为发生矛盾,令凶手动了杀机,顺手拿起房间里的某个物品砸向她的头部,然后,凶手携带凶器逃走了。

申展反复思考着疑点:“42码的鞋,监控内容被删,张跃进就是穿42码,那么,44码又是谁?不是沈力,不是岳鹏,难道这真的只是一起意外的入室杀人案件。不对,不对。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5.岳鹏

这个冬天很冷,尤其是晚上,又轮到岳鹏值夜班。他一个人巡逻了小区一圈,冷风刮着他的脖子,他匆匆地走回了值班室。这样的漫漫长夜,岳鹏早已习惯,但是今晚却又似乎有点儿不同。岳鹏穿着一件边缘因磨损有些脱线旧外套坐在椅子上,枯燥地玩着手机。昏黄的灯光将悬着的白色窗帘折断,墙上映着窗外斑驳的树影。

岳鹏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浮肿的眼皮,他已经有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岳鹏还记得陈娇死前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睡袍,半敞开着领口,她的皮肤白皙光滑,胸前高高耸起的两座山峰……

他想着想着,已经几日失眠的岳鹏,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眼前是一扇黑漆漆的大门。

“吱呀”一声,岳鹏推开门,一步跨了进去。睡梦中的岳鹏感觉到很冷,不由地裹了裹衣服,右脚朝前伸了伸。

在梦中,一个三十几岁的漂亮女人站在房间里,身材高挑。女人一回身,正是陈娇,她低着头在漫不经心地看看着他,“下水道已经通好了吗?拿去,给你五百块。”

他强装镇定:“我不要你的钱。”

陈娇姣好的面容上却露出一个讥讽冷笑:“那你要什么,哦,我好像忘记了说声谢谢你。”

听到陈娇说的话,岳鹏双目如电般地扫到她漂亮的脸蛋上,绕了一圈,才又收敛了下。

陈娇却被他逼视的目光吓得退了一步,嘴里说:“那你还是把钱收下。”

她飞快地从包里掏出五张一百块的钞票,有些厌烦地朝岳鹏甩了过来:“这些给你,足够了吧!你可以走了。”

岳鹏抬手,却是没接她的钱,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娇的脸上。

岳鹏竟然打了陈娇,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记耳光并不重,却是打得陈娇一怔。

陈娇先愣了一下,马上火冒三丈,向岳鹏冲了过去,双手疯狂地捶打岳鹏,叫道:“你,你敢打我?我要打死你!”

岳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陈娇的撕打。他的脑子也懵了,自己怎么会出手打陈娇耳光的,他也想不清楚了。直到他觉得身上被陈娇打得痛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陈娇想要挣脱,他却死死抓住她的手。

陈娇叫:“放开!”

岳鹏说道:“我就不放,你怎么着我?”

陈娇两手被束缚了,就用嘴巴靠上去咬岳鹏。岳鹏的肩头一吃痛,疼得叫了一声,却没放开她的手。他看到她的眼神中的厌恶和嫌弃,他心中的愤怒又疯狂地升腾起来,整个人重重地向她撞上去,陈娇重心不稳,拉着岳鹏朝下倒去。二人倒在地上后,又扭打在一起,岳鹏的身体正好压在了她的身上,脸贴着脸,她柔软的头发有几丝挠得他的耳朵直发庠。

忽地,他头脑发热,已经失去理智,向她白皙的脖颈咬去。陈娇大声尖叫了起来,伸手要推开岳鹏叫道:“你滚开,你,你这个臭保安,臭保安……”

岳鹏还在做梦,这个时候张跃进走进了值班室。他看到岳鹏还坐在椅子上说着梦话:“我要……我要……”

张跃进拍了拍岳鹏,他一下子醒了过来。

张跃进笑着说:“嘿嘿,岳鹏你小子做啥子好梦了,给张哥讲讲。”

岳鹏迷迷糊糊地直摇脑袋,“没,我没有。”

下班后,岳鹏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一连几天值夜,他准备好好补个觉。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子里全是陈娇的影子,他和陈娇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个时候,陈娇就像一个女神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其实是很吸引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单身汉的。当陈娇叫他帮忙做一些小事时,岳鹏很欢喜,他的内心是很乐意帮忙这个漂亮女人的,有时甚至想故意去接近她。但是,当他真正地接触到陈娇后,他才发现她总是对他摆着一副踞高冷漠、高高在上的态度,特别是她每次冲他扔钱时那一脸傲慢无礼的神情,总是会让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愤怒出来。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贫困,也许是她那种眼睛高高在上的女人太过于欺人。总之,岳鹏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陈娇的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有一天,他偶然听到了陈娇的故事。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农村的,原来她的钱是包养她的男人给的,原来她还离过婚,私生活混乱。他的内心忽然充满了一种异常的愤怒,她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她愚弄了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糟糕透顶的人,可她这种女人,她怎么可以如此嚣张,她怎么可以那样子对待他,她才是最低贱,最卑微的,她怎么可以还瞧不起他,一次次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6.沈力

静谧的夜。

沈力将浴缸的水放满,用手试了下水温,稍微有点烫。陈娇死了快一周了。而他的事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泡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听着客厅里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嗒嗒”的声响,他的内心愈发烦躁。许多年来,他一直忍受着这样的夜晚。

他将头埋进水里,水立刻钻进他的鼻子、耳朵里,听不见挂钟响了,窒息的感觉包围住了他。他的头冒出水面时,听见房间外面老婆在喊:“沈力,你的电话。是大路的。”

他答应了一声,便从浴缸里出来了。他擦拭完身体,将毛巾搭在浴缸的缸沿上,只见毛巾的一角高高翘起,就像一面被遗忘的旗帜在倒插着竖起。

他穿上睡袍走出浴室,到客厅拿起手机,进到书房,关上门。此前一分钟,他看见妻子正站在厨房里给女儿加热牛奶。她的身材高挑,小腹微微隆起,眼睛注视着微波炉。他从侧面望过去,妻子这么看真的很美。她的鼻梁高挺,披散着一头长长的直发,他的胸中有一种温柔缓缓地涌出,他微笑着关上书房的门。

门被关上后,他的笑容迅速消失了,被冰霜替代。“刘大路,你怎么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来了?我老婆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冷声说。

刘大路说:“老沈,你这个情种,成天就只知道女人。现在我们麻烦大了,陈娇死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沈力说:“什么?东西没拿回来,你就派人动手杀人了!”

刘大路说:“不,不是我的人干的!我的人只是去翻找了下东西,如果我真的出手怎么会做的这么低级。老沈,你说那个东西到底被那个死女人藏在哪里,我的人翻遍了她家也没搜到。”

沈力说:“真不是你的人干的?那就好!陈娇那个女人来往的男人很多,也许她是被……”

刘大路说:“她偷了那个东西,早晚都得死,上头早就发话了,找到东西后就立马处理干净了。”

沈力说:“大路,我听说她最近回过老家一趟,会不会……”沈力扭头看上窗外,庭院中的那棵槐树树皮上的图案就像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禁令他打了个机灵。他将窗帘拉上,沉声说:“大路,警察已经问过我了。陈娇死了,但那东西绝不能丢了,更不能让警方得到。马上派人去陈娇老家查,下手要干净,别惹事。”

7.田进

“我们不要吵架了,老婆。”一个男人说道。

“不,我就吵!就吵!我吵死你!”女人尖声闹着。

田进坐在大巴车的座位上,听得直皱眉。在他后方位置上的那对夫妻不断地争吵着,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再后来,女人开始撒泼,用手撕打着男人。男人没还手,只是直叫唤,“痛,老婆别打了。”

司机忽然刹住车,转过身子生气地说:“你俩要打,下去打去,别在我车上打架。”车上的一部分乘客也纷纷地看向他俩,眼神中带着不满。

那对似乎还没吵够的夫妻终于停歇了。客车又重新启动,向村子的方向驶去。而田进此时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陈娇骄傲的脸孔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坚定地说道:“田进,这婚我离定了!嫁给你后,我一天也没有感觉到幸福。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田进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他从第一次看到陈娇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他看着介绍人王婆婆笑眯眯地牵着陈娇的手,告诉他这个姑娘是给他说的对象,陈娇一脸娇羞,瞧了他一眼便红着脸低下了头。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我叫田进。种田的田,前进的进……”

后来,他们结婚了,又有了女儿,那两年是他感觉自己幸福得一踏糊涂。每天都在笑,连梦里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干活也不会累似的,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可是,什么时候,一切全部都变了,不对了。妻子竟然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他感到心在慢慢地往下沉,一直沉,掉在地上摔得稀烂了,还在被践踏,被踩碎。

五年过去了,陈娇说过的话依犹在耳畔,像尖刀般一次次刺穿着他的心脏。他是一个被妻子弃如敝屐的男人,他是一个被所爱之人嫌弃遭践的男人。这几年,他只要一想到陈娇,就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痛苦压迫着他,令他难以承受。所以,他通常都是麻木的,呆板的,沉默的。这样的他才可以不去触碰那些痛楚,以及他遥远的逝去的爱情。

田进想着想着,不觉眼泪满眶,喃喃低语:“唉,陈娇,你怎么就死了,你终于死了……”

下午。

“出事了!申队,田家村村长打电话说田进家出事了!”小罗满头大汗地跑进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

申展手中正在拆门卫送来的一个快递。他停下来问:“什么事?”

小罗说:“田进、田小花死了!是被火烧死的。”

申展一惊,“火烧死的!”他的心里突然很悲伤,田小花今年才七岁啊。他扔下手中的快递,“走,去田家村!”

他们到达田家村后,已经是黄昏时分,找到了村长和田家的几个近邻当日在场的人。

田家邻居中有一个叫李强的中年男人说道:“当时是中午,大家都在吃午饭的时间,我婆娘先是闻到一股浓重呛人的烟味,就让我出门看看。一走出院子,我就看到从田家屋里冒出滚滚的浓烟。我连忙跑过去,只见已经有明火窜上房顶,心道糟了,田家着火了!我马上提水救火,又叫我婆娘去叫人来。但是,火势实在太大了,大伙儿一起上来帮忙救火,也没控制住。”

村长说:“我远远地就看到田家冒着熊熊的黑烟,火势异常凶猛。我赶到现场,大家已经在全力救火了,都在向起火的屋子泼水。我站在屋外面大喊田进,田进,田小花,小花,可根本没人回应我。这场火烧了很长时间,我看见火势小了,虽然还没熄灭了,就忍不住冲了进去。结果,一进去就看到田进和小花两人都躺在堂屋地上,人都被烧得成了焦炭模样了……唉!这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可怜田家这一家子,全死了,小花还那么小……”村长不住地哀声叹气。

“呜,真可怜!”

“真是太可怕了……”人群中已经有胆小的女人在低声哭泣。

“申队,这火咋这么大?”小罗皱眉说。

申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向遇事冷静,理智过人,但此刻却感格外沉重。他抬头看着村长,透过那双枯涩的老眼,看到了一种苍凉的悲悼。

申展和小罗走了进屋子,墙壁已被火熏得发黑,地上四处都是积水,被烧毁的家具还在冒着青烟。申展走近田进的尸身,一股烤肉的煳味扑面袭来。田进身体趴着,身上的衣物都被烧了,皮肤严重炭化,呈焦黑状。

小罗在一旁直摇头,“这火,烧得太厉害了。咦,这手。怎么弯曲着,像拳头状!”

申展说:“手势呈拳头状,是表示生前烧死的状态。”

申展又走近田小花,蹲下身仔细查看,只见她仰卧躺在地上,已是面目全非,周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焦煳味,就像是一块燃烧过后的焦木。

“小花,你真的太可怜了!”小罗叹息。

“你们是什么人?出去,出去!别妨碍公务。”一群人忽然出现在屋子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瘦高个冷声说。站在他身后地两个人也都不善地打量着申展和小罗。

小罗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公务?”

瘦高个明显没料到对方的反问,但马上又强势地说:“我们是警察,收到报案。闲杂人等都出去,我们要勘察现场。”

申展说:“是警队的呀,我是南滨市公安刑警大队一队的申展,你们是哪个分队的?”

瘦高个愣了一愣,脸马上起了变化,换了个笑脸奉承地说:“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我们是小吁镇派出所的,接到报警,前来处理的。原来申大队长也在啊,呵呵!”

“哦!”申展冷淡地说。

瘦高个见申展不再理会他,只顾在田家四处查看,脸上便有了悻悻之色。他身后的一个矮个子面皮发白的男人却又站了出来:“申大队,你是上级。有些话我原是不该说,这里是小吁镇管辖范围,这种意外死亡案子,交给我们派出所就好,不用劳烦刑警大队的兄弟。”

申展没有说话,小罗生气地道:“啥意思啊!这是撵我们走吗?案子还没查,你凭啥一口断定田进和田小花就是意外死亡?”

“我,我也没说断定。只是说,按规矩,这事儿该交给我们查!”矮个子说。

“我今天就查了,你又拿我怎么样!”小罗说。

“我……”矮个子话塞,脸上气得潮红一片。

“交法医吧!小罗,现场我基本上看了。”申展说。

“是!”小罗拿起手机就给欧阳法医打了过去:“欧阳,你又有活了!”

小罗打完电话,还朝瘦高个和矮个子吐了下舌头,气得那两人直瞪眼。

8.终章

没想到,这次欧阳法医直接打来电话:“老申,你叫我验的那两具尸体被人带走了,说是内部的人员要插手你的案子。不过,他不知道我已经验过了。两具尸体的喉头都充满了烟灰,我打开了他们的胸腔,连气管、肺叶都熏黑了。还有,小孩全身没有外伤,大人的颅骨有挫裂伤,有新的骨折线。凶手应该是在大人和小孩都失去反抗以后,将人活活熏死烧死的。老申,这些恶魔,你一定要将他们抓起来,别漏下一个。”

“我知道了。”申展说,他的声音有点哑。

“老申,你也要保重身体啊,唉,去他的内部人员,专门拖咱的后腿!”电话那头又传来欧阳洪亮的声音。

审讯室这边,张跃进正坐在里面,小罗一直不说话,只是望着他。张跃进用手将放在自己那条皱巴巴的保安制服裤子上摩来揉去,像是想拿手摩平那些褶皱。

手机机响起,小罗立刻接听。“好,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坐在椅子上,冲对面的张跃进冷笑:“全都说了吧!张跃进,你是怎么杀害陈娇的?”

张跃进惊恐地看向小罗,脸色苍白,“不,不是我。罗警官,你搞错了!我没杀人,真没杀人。”

小罗向前挪了下身子,脸向张跃进移进了两寸,双目逼视着他,一脸厉色:“你还不承认,坦白从宽,现在承认还可以给你算作自首。可别让我来说,别让我来提醒你!”

张跃进还在摇头,“啪!”小罗一掌猛地拍在桌子上:“被你破坏了的监控内容已经恢复了!你以为我们没证据敢审你?”

“啊!”张跃进大吃一惊:“什么?”

随后,他垂下头,竟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说吧!你自首吧,会对你酌情宽大处理的。”小罗放轻语调说。

“我……我不想杀她,我是失手误杀。那天,我经过她家门口,看到门大大开着,客厅里一地乱七八糟的,她站在正中一动不动。我有点好奇,便走进去问她这是咋了。她见我进来了,才反应过来,对我说没事,她在找东西。我心想这个女人古里古怪的,哪有找东西将家里弄得像打劫了似的。我又忽然想起,刚刚我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好像碰见一个戴帽子口罩的黑衣人下去,像是从没有见过的人,那个人莫非就是……也怪我不该多事,我只是想帮陈娇收拾一下屋子,结果一弯腰,就看到脚边有一个盒子打开着,是一块金表,闪闪发光。我一时没忍住就捡了起来,我的动作被陈娇看到了,她便厉声喝我,叫我放下,还骂我是臭小偷、臭保安。我气极了,就把金表冲她砸了过去,她忙闪躲开了。我本来想走的,可她又朝我冲过来拿着手机就重重地打我的头。我一边退,一边随手拿了个东西,好像是个石头做的烟灰缸就敲打在她头上。”

张跃进顿了顿,似在回忆,“她倒了下去。我慌了,忙去摇她,可她没反应。我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我才舒了一口气。我怕她躺在地板上冷,还将她放到卧室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死了。我错了,我不该走进去,我不该捡金表,我不该打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我看到她当时头上也没流啥血,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失手啊……”张跃进哭泣着。

小罗说:“那之后,你将凶器扔在哪里了?”

张跃进说:“我把烟灰缸扔在小区的荷花水塘里了。”

小罗点头,“现在,你在这份口供上签个字,按个手印。对了,那个黑衣人身高有多高,你能看出他年纪吗?”

张跃进说:“那个黑衣人走得很急,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他应该有一米八多高,大约三十几的年纪。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等张跃进签完字后,一脸土色地说:“罗警官,我会被判死刑吗,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父母妻儿,他们,他们……”

小罗拿起口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展了下四肢,才走了出去。当他打开审讯室的门时,忽然回过头说:“张跃进,其实监控内容还没有恢复。”

张跃进眼睛瞬间睁得好大,但马上又闭上了眼,身体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像被抽干了的样,没了一丝力气。

“内部人员。呵呵!”申展冷笑了一下,眼睛冰冷地盯向桌上的快递。那个快递箱子已经被拆开了,里面放的是陈娇的日记和一张软盘、一张银行卡。软盘上的内容他刚刚已经看过了,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黄滨市近些年一部分官员的“生活内幕”。

申展又翻开了陈娇的日记本,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陈娇的字还算秀气,里面记着许多琐碎的日常。但申展很快捕捉到陈娇在死之前那段日子记下的某些重要文字。

2021.2.11天气阴

“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撑着,我想要过的那种人生仿佛距离我愈来愈远。我这样活着真是辛苦,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可我还是得强撑着,一个人。我经常会思念小花,我总想可以紧紧地抱着她一直不撒手,可如果我要想让我的女儿以后也可以过上像有钱人家的千金一样的安适富贵的生活,那我还得拼命挣钱。那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钱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只有田进才是真正爱我的男人,虽然我不爱他,虽然他没有钱,但他对我是真的好,但是田进根本配不上我。这个世界上,男人的嘴里的爱永远是空口白牙,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他们需要女人温柔又性感,还需要女人将他们仰慕和献上解意的恭维。如果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只用朝着他们展露出一脸忧伤的失望,他们就会甘心去为我效劳……”

2021.8.16天气暴雨

“放马过来吧,随便他们,反正我的手上有了那个东西。我敢拿了那两百万,才不怕他们。他们如果敢对付我,大不了我就做污点证人,将我知道的全说出来……”

2021.8.25天气小雨

“沈力今天和我说,他知道我只是想要钱,那两百万可以给我。只要我把东西交出来。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他是骗我的。他肯定是骗我的。他说话的时候用手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他每次一说谎就会不自觉地去摸鼻子。曾经我问沈力他爱我,还是爱他的老婆,他说他爱的是我,当时他也在摸自己的鼻子……”

2021.8.29天气晴

“今天,我被强暴了。该死的岳鹏,这个猥琐的像土鳖的臭保安竟然强了我,可我却不能报警……现在,我一定要想出个法子如何逃脱那些人的追踪,带着钱和女儿安全地离开这里,去过我们母女的逍遥日子。”

“马上抓沈力、岳鹏!”申展已经拿到了逮捕令,向刑警队员下达命令。“是!是!”小罗和五个同事说。

当沈力坐在审讯室时,还一脸无辜地望着申展,“申队,你们弄错了吧?我没犯法!”

“啪!”陈娇的日记本扔在沈力面前。沈力拿起来看了看,眉头微皱,他又放下日记说:“片面之词,这算什么证据。”

“那么,这个东西呢?”申展手一扬,一张软盘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力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凶狠,“陈娇,她真该死!她居然敢……”

“沈力,你现在还不悔改!”申展喝道。

“哈哈哈……悔改,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后悔不该认识她,我不该被她迷惑,竟然被她偷走了两百万和这张软盘。那钱,是这次中标两亿的回扣两千万的首付款,软盘上记的是那些当官的见不光的勾当……哈哈哈哈哈,我沈力算什么,只是一个小卒,申展你要抓,去抓那些大人物呀!你敢吗?你有这个胆吗?”沈力疯狂地笑了起来。

“沈力,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幸好你的妻子没看到,你的孩子们没看到!”申展说。

沈力还在笑,笑得连眼泪也出来了。

“田进和田小花的死,是你派人干的!”申展又问。

沈力说:“我没叫他们杀人。刘大路那家伙手下有个叫老三的,是他干的。据说,本来先打听好了那天田进去了小吁镇上工,要一天才会回来。老三拍晕了小姑娘,在田家搜找东西,结果被半路折返回家的田进发现了,以为他是贼,与他打了起来。在二人交手中,田进扯下了他的口罩。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将田进打倒后,再放了一把火。农户家本来木头杂物就多,那火也够大的。”

“老三是不是每次行动都是身穿黑衣,戴帽子口罩。”小罗问。

“这个,我不清楚。”沈力说。

“刘大路、老三。”申展朝小罗点头,小罗马上明白了,走了出去。

当申展走进审讯二室时,惶恐不安的岳鹏一下子站了起来,被旁边的警员又按下去坐着。

“岳鹏,你交待吧。8月29日,你是不是强奸了陈娇。”申展说。

岳鹏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我……我以为她死了,我做的坏事就无人知晓了,但是我还是日夜难安……其实,我好喜欢她,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了,可她根本瞧不起我。我专门去打听她的一切。我老乡的一个同学的老婆是田家村的,从她那里我得知了陈娇的过往,我才知道她是那么不堪,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纯洁的女神。可她还总是羞辱我,嘲笑我。那天,她又把钱扔在我脸上,我就……事后,我后悔啊,我怕她报警,但她却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似的。发现她死的那天早上,我也不是偶然经过她家,我是专门去的……”

申展走出审讯二室时,小罗已经回来了,他脸拉得好长。“申队,我们去迟了,刘大路跑了!”

申展说:“一个小喽啰而已,别急,大老虎还在后面。”

小罗说:“听说,局长被骂了。刚刚上面有人给打招呼了,说咱们越级办案。田进田小花的案子要移交给内部人员。”

“哈!内部人员。”申展的手刚刚拿到茶杯,只听“啪!”茶杯飞起,被摔在地上。“沈力说我胆子不够大。好啊,我这一次就让他们看看我的胆子有多大!大不了,我脱了身上这张皮。”

“对!我也不信了。铁证如山,他们逃得了!申队你说,如果不是老天爷要收拾他们,怎么会让田进正好在那天去小吁镇寄快递给我们,否则那些罪证就被火烧光了!真是天网恢恢。”小罗说。

申展立在窗边,眼睛从桌上的一张纸上移向远处的楼房,天台顶上一丛丛的金色菊花怒放着,点缀着乱蓬蓬的房顶。不知不觉已是秋天了,风使劲刮着,把马路上的落叶刮得四处飞散。一辆扫洒车开过,将公路的尘土清扫得干干净净。一只蝴蝶轻盈地飞舞着,最后栖在花坛的青草里。

在申展桌上的一张粗糙的作业本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申队长,这些是我在小花的旧书包里发现的,一定是她妈妈放的。”末尾处田进两个字,却是端端正正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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