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题记:我在出租车里醒来,在深山老林里被赶下车。这人迹罕至的苗疆深林里,又会有什么奇遇呢?


我叫陈数,我的妻子叫莫小慧。

当我故作气愤地把门摔上后,我听到了妻子崩溃般嚎啕大哭的声音。我冷笑一声,拎上行李箱下楼离开家,我赶奔我旅游的目的地——苗疆。

有人说,夫妻关系就是跷跷板,不是这边压那边一头,就是那边压这边一头。我对此深以为然。

和朋友喝酒到半夜,又去歌厅玩到凌晨,小慧就打电话催催催,她当然是为我好,但年轻人谁不喜欢自由呢?其实我并不生气,但为了压她一头,我还是做出生气的样子,让她觉得错的是她,让她永远不敢管我,这样我的一生——最起码在家里面——不就快活自在了吗?

“骑上我的小骆驼,自己去看日不落……”我哼着魔改后的歌谣,踏上直奔机场的大巴。

登机前,我把机场的照片发朋友圈,我要让妻子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让她在后悔和委屈里被惩罚。而我,则会在旅途中惬意地享受。同时期待着,等我旅游回来,小慧一定被我整治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了吧,哈哈哈哈……

直到出了机场,我打开手机,一百多个未接电话的提示接踵而至,都是小慧的,还夹杂着我父母和几个好兄弟的来电。

“哼!什么嘛,还告状去了,我就不理你!看你怎么办。”我再次关机,随手打了一个出租车,“向前开!”

上车后,因为我太过疲乏,直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看着路两边飞驰而过的荒山野岭,我惊呆了,连忙叫住司机:“这是哪?”

“明月山。”司机说道。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往前开的吗?”司机说着指了一下导航,我一看,从机场到这个明月山还真是一条直线,一个弯都没拐。

“那你也不能把我带到深山老林来呀?停车!我要下车!”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司机停下了车:“车费250。”

“什么?你抢!”话一出口,我就被司机阴狠的眼神镇住,拿出手机乖乖扫码付款,之后眼看着司机扔下我的拉杆箱后扬长而去,剩下孤零零的我。

“是不是黑车我不知道,这山里是真黑……”

我心里有点怯,虽然明月当空,但山林的阴影再配上风吹草木动,我算是明白草木皆兵的含义了。我在公路边等着,打算有来往的车辆顺路搭我一程,好离开这鬼地方。但等了许久,单薄的衣服都被风吹透了,还是没有车来。无奈我只好提着拉杆箱往路边的山林里走去,打算找个背风的地方对付一宿。

忽然间,我听到一阵低沉而浑厚的兽吼声,像是动物园里听过的老虎吼声,只是声音在夜里更显得威武,而且比动物园里多了许多霸气。

“不会吧!”我顿时浑身发冷,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起风了。

龙行云,虎行风,就算不知道这句,武松打虎还是看过的。虽然我一直把西门庆当做人生楷模,但此时我是真想有个叫武大郎的哥哥。

我把拉杆箱放到就近的一棵大树下,把拉杆拉到最长,踩着拉杆箱想要爬上树枝,就在这时,它来了,它来了,它带着牙齿走来了……

我两只手把着树枝,脚踩着拉杆箱的杆,离地只有一米六左右,这个高度老虎连跳跃都不用,抬起脖子就可以从蹄筋啃到蹄髈,我就真成短腿武大郎了。

我奋力想要往上爬,结果一用力,拉杆箱倒了。瞬间冲坠,我的胳膊被拉直,脚离地只有一米了。

老虎向我缓缓走来,就在它要作势欲扑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圆球突然飞了过来,打在老虎的脑袋上。老虎显然是被打懵了,它摇了摇脑袋,又要动作,却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再次被击中。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似乎还有花纹,虽然看不太清,但我确信这石头真的是自己在动,不是被人投掷的。

“怎么可能?石头自己会动?石头精?”

我正在惊讶,却看到老虎被打了几下,似乎也是不能理解这件事,转身逃走了。

我跳下来,揉了揉酸疼的手指,看向那个石头,却见那石头再次飞起,径直飞到我怀里来了。

我下意识地接过,仔细看这个石头,上面篆刻着很多我不认识的字符。

“这个……难道是——蛊?”我忽然想到,要知道我所选择的旅游区正是苗疆所在,这里蛊的传说很多人都听过,但眼下居然真的见到了,实在是不虚此行。

我翻来覆去地看这个救我出虎口的石头蛊,大概有拳头大小,看手感和石头没什么区别,而且到我手里也不再动作了。等我离开这里就把它卖掉,应该能换不少钱……

我想了想,把石头揣进兜里,想着此地不宜久留,便向老虎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了。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忽然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女子哭声。我心里纳闷,难道是有人和我一样走丢了?还是附近有了村落?若是后者,我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便循着哭声的方向找去,很快,我就看到一株红枫树,说也奇怪,现在明明是夏天,这红枫树的叶子已经凋落了不少了,那哭声就是从树后传来的。

我再次走近,借着月光,我才发现这树后是一个山洞,里面影影绰绰是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

“你好?你是找不到家了吗?”我嘴上问着,心里忽然冒起一些杂念。什么孤男寡女、天为被地为床、西门大官人……

但这女子只是哭,并不理我。

“喂?”我再次走近了些,来到了洞口。因为山洞太黑,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光亮这才看得清了,真是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的女子,她穿着白色衣裙,皮肤很白,长发及腰。

我再次走近,忽然,女子转过头来,那是怎样的容颜啊!她眉目如画,却面色潮红,双眼放光,红唇如血,绝美之中带着一丝诡异:“你看我美么?”

“美!真美……”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脚有些哆嗦地缓慢往后退。我忽然有些佩服宁采臣了——就算是绝美的女鬼,能下得去手也是神人啊!

忽然,我想起一个苗疆之地的传说——落花洞女。据说苗寨的绝美女子经常有被洞神看中的,这些女子被选中之后,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之后会自发前往洞神所在的山洞,最后死在里面。她们哭泣时洞口的花叶会随之凋零。

“用不着这么待客吧!我是来苗疆旅游,但也不用把苗疆这些耸人听闻的东西大半夜全给我展示出来吧!”

“呜呜呜……你看我美么?”女子还在问,随着泪水不断涌出,她的脸色越发潮红,“我这么美,三百年了,洞神为什么还不来娶我!”

“啊?”我吓了一跳,这女子等了三百年了?那还能是人吗?

“那个……可能是洞神有事耽搁了……”

“啊啊啊~”女子忽然发出怪吟,洞口的红枫树秋叶扑簌簌地全落了下来,接着一阵旋风将落叶尽数吹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风力场,挡住了我的去路。

“白骨洞神,我的夫君,我要用这凡人的性命复活你……”女子忽然说了一长串的话,但内容就有点惊悚了。

“我去,恋爱脑!”我顿时大急,果然和真正的恋爱脑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种人就和藏獒一样,一辈子只忠诚于一个对象,不管那个人高矮胖瘦、是美是丑、是善还是恶。

想不到老子刚从虎口脱险,又遇到……对了,虎口脱险!石头!

我忽然想起身上的石头蛊,慌忙把它拿了出来:“去!”

石头掉在地上,并没什么灵异。

“不是吧?你不会是一次性的吧?”我大惊失色,又想起会不会要有咒语之类的,便又大喊道,“急急如律令!妈咪妈咪哄!阿门!呀啦索……不对这个不是……”

任我想遍了脑中的口诀,石头也是毫无动作,我不由后悔自己的行为了。干嘛要欺负老婆呢?我要是不欺负老婆,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作死,不来这里又怎么会遇到女鬼?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老婆,救命啊!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欲哭无泪地喊道。哪知就在这时,那石头居然动了,它猛地悬浮而起,体表的字符全都亮起、闪烁着金光,接着像活了一样从石头上流动下来,在半空中化作一个阵法,包裹向落花洞女。

“啊~”落花洞女痛苦地叫了起来,没多久就化作点点金光爆散开了。

消失了?我再看去,不只是落花洞女,连那块石头也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摊粉末。身后的风也止住了,红枫树和树叶也都化作齑粉消失不见,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这就没了?好歹把石头给我剩下,我好卖点钱呀!

眼看着身边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向山洞里搜寻过去。这落花洞女在这儿三百年了,那什么白骨洞神应该更久,我往里面找一找,兴许会有什么宝贝呢。

我开着手机电筒,走了没多久,果然发现了东西。

两具骨架——姑且说是两具吧——一个是普通人的骨架,另一个是由许多骷髅组成的巨大人形轮廓。

这个骷髅☠️组成的人不会是白骨洞神吧?那它面前的,难道是杀死它的人?

我看向那个普通人的骨架,忽然,我看到在这骨架的心脏位置似乎有一个东西,七彩斑斓,十分好看。我把手探过去,想要拿过来仔细看看,却忽然就觉得手指一痛,那个小东西居然顺着我的手指钻进去了。

“什么玩意儿!”我吓了一跳,再看手指,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连伤口都没有,我顿时害怕了,不敢久留,赶紧出了山洞。


打开拉杆箱,取出里面的衣物等一股脑铺在身下,我在一块大石旁对付了一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可惜没有了寡女……不,是幸好没了寡女。

勉强捱到早上,待东方亮起了鱼肚白,我立刻起身收拾好行装,想回公路处等车吧,又有点怕遇到那只老虎。

正在举棋不定时,我忽然闻到微微刺鼻的味道,是炊烟!我赶紧四处搜寻,居然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村寨。

我随处找了一个人家,想讨点饭菜吃,苗寨的人很是热情,而且会说汉语,收留我吃了饭,又美美地补了一觉,这才由村民带我去向公路方向。

路上,我向村民询问落花洞女的事,村民很诧异,说据传三百多年前,他们寨子里受到洞神的监管,但凡满16岁的美丽女子都难逃一劫,后来一户人家降生了一对儿姐妹,俱是沉鱼落雁,尤其其中姐姐,聪颖伶俐,对洞神的害人行为十分憎恶。她自学蛊术,据说擅长石头蛊、双杀蛊和情花蛊。

石头蛊是借一个灵石为引,可以攻击飞禽走兽,无有不中;双杀蛊是以自身生命为引,让对手魂飞魄散;情花蛊是以情花为引、心血为饲,可让男子惟命是从。据说这姐姐有一位恋人,长的英俊却风流,可惜这情花蛊却是没有用上。洞神选中了姐姐,被她用双杀蛊杀了,苗寨这才有了数百年的太平。

“那落花洞女?”

“就是那个妹妹,她自小就和姐姐比攀,看到洞神选了姐姐却没选自己,居然自发去了山洞,成了落花洞女。可能是因为洞神已死,她才在那留恋不散。”

“这妹妹真让人无语……”我转而又问到情花蛊的细节,村民说他也不太了解,据说这蛊以心血喂养,对受术者是不死不消,对施术者却是和灵魂契合的。也就是说,哪怕那位姐姐转世,也是有效的。当然,如果两个人并不认识,这蛊也就不会被激活,一生无碍。

我这才放下心来,世界这么大,几十亿人口,哪里那么容易遇上呢?不过还是注意点,以后少旅游吧。

我没了旅游的兴致,也是已经参观到了苗疆的核心文化,相比之下,其他的都是小儿科了。之后我找车直奔机场,买票回家。

一路无话,刚回到家,打开门,就看到双眼肿成桃子的妻子:“你还知道回来呀?说你两句你倒好,出去旅游去了?连爸妈的电话都不接……你干什么?”

在妻子惊讶的眼神中,我跪倒在地,只觉得心脏似乎被许多刀刃切割一样,难以承受的痛苦几乎让我失语,我用手捂着心口,立刻知道我妻子就是那姐姐转世,因为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妻子两世的音容笑貌,在那明月山的种种场景也都浮现出来了——我就是那个英俊又风流的男子。

“小慧……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小慧明显还没消气,“你那么有本事,谁敢说你呀?”

剧痛难忍之下,我干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边磕头边说:“小慧,原谅我!原谅我吧!”

“你作什么妖……”小慧莫名其妙,以为我是装的,但看我磕头磕得地上都沾了血迹,顿时吓坏了,“你这是干什么!我原谅你了,快起来!”

“呼~”身心俱爽,我长吁了一口气,和头疼比起来,心如刀绞是真的要命……

“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爱上你这个混球儿……”

“我……”

我刚要说话,妻子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我岳母的来电,妻子接了起来:“对对回来了,没事了,我说他了……”

“什么!”看着妻子震惊的样子,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妻子愣了半晌没有回答,待到挂了电话,她才呆滞地把头扭向我:“我爸妈意外……怀二胎了……”

“二胎?落花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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