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感是如此地重要。这些年来倾听各类灵魂心内的声音,加上自己体验到的,发现所有所有痛苦的根源,所有所有负面人格的形成,所有所有的情绪——憎恨、厌恶、愤懑、自轻自贱、自大与狂傲、好强甚至剧烈的评判心、自我中心……所有的每一点都是自我感觉的辐射。
有些人非常自信,认为自己有着良好的自我感觉,可是自信并不是真正的自我满足,或全然地自我接纳,因之,在此俗世间,再自信的人都可以拥有一个同样强度的反面——他的内在与别人一样潜藏着一个怕被否定和认可的低自我或曰小我,无非是程度之轻重不同。
非常自卑的人,内心的低自我感几乎是每时每刻弥漫在胸腔里,敏感而多疑,每一根风吹草动都疑心是针对自己。而比较自信的人之小我,通常是藏起来看不到的,他们也大多数时候能够生活得愉快,但是在某个关键的时候,某个事件会将它催发出来,把这位甚至天性乐观的仁兄也整得外焦里嫩的……
自我感随时随地在控制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念与言行,我们的悲欢总与自我感如此紧密关联,甚至我们的一切表达、行为几乎也都无不是表现自我、喂养自我而产生的。
再乐观自信的人,也都可能拥有另一面:一个相对匮乏的内心,它从我们自小浸淫于其中的传统、社会文化、父母教育方式、一件一件累积在我们内心中的负面事件而来。小我常常是饥饿的。而痛苦的来源多半是因为别人的言语或者行为勾起了我们内在的被否定、被轻视感,我们那个内心的小孩。如果不是刻意加以调节和训练,自我贬低感是经常来到心念中报道,并主宰我们几乎所有的心情天气。
当我们感觉到不被认同、忽视、受到贬抑,我们像动物界的生灵一样,遇到威胁就自然而然露出牙齿。我们愤怒,或者生气,用各种言行维护那看似被摧残的自我。然而,哪怕这样的本领也不是人人具备的。只是那些拥有相对确定的自我感的人,才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才能自然地“露出牙齿”维护自己那饥饿的“小我”。
而适当地渲泻负面情绪,适当的矛盾的激发,其实也是有益的,能够帮助攻受双方都冷静下来,去思考各自的问题。
这样的情绪流动,甚至多半时候也是健康的。但是更多人甚至都不敢于这样去自我表达,中国人往往习惯于“碍于面子”(同时也是低自我人格不敢于自我防卫的一种表现)式地隐忍,若对方是自己无法回避的家人,总有一天,这所谓面子就会在忍无可忍之下被戳破,积蓄的负面能量终于剧烈爆发,导致可能的激荡与内心伤害。
当然,从内心修习的角度来讲,无论是健康流动式的情绪攻受、或者是情绪被久抑后的集中暴发,它都不是坏事,只是要掌握一个基本的度或者是一个时间的长度,持续太长时间让负面情绪久抑不发,会让令负面能量在内心形成自啮和反噬,造成严重的自我残害(可能是情绪的或者肢体的),或者某天以极其巨大的负面能量形式爆发出来,甚至对他人生命和自己的生命造成危害。所以拥有反社会人格者的犯罪人群,其实往往都是自我感极其匮乏和不饱足之人。
修行人长期努力修习和矫正的,其实正是这个“自我感”。或者说是“小我”,从理性上认知到小我的负面模式,并在每一个念头中矫正并化解它,但是在最初的修行阶段,这个过程会是很艰难的。若一个人有着严重匮乏的低自我感,他定需要先得到释放和疗愈,才能更好地进入下一个更精微阶段的修行。出家人以打坐禅定来控制散乱的心念,而那每一个散乱的心念,每一个都是凭借“自我感”生出来的。
先把小我给超生了吧!不然人类永远无法意识到“超我”或说真我的存在。修行之艰难在于每个次弟间微小的一个又一个进步,从人人都可能会有的自我贬抑到任何时候都可以坦然真实地表达自我,仅这第一个阶段,就有漫漫长路要走。从最初的无明、混沌无知到可以逐渐可以洞察、逐渐拥有智慧和看到真相的眼睛,再到可以认
同自己随时随刻产生的各种情绪,然后再到可以平静地观察情绪而让它只是存乎当下,到最后终于可以完全的超越,这当然更是一个非常非常漫长的过程(未必是时间上的漫长,而是心路上的漫长)。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不能产生的就是一种对抗之心。需得完全地顺服这整个过程的自然过度,才能渐渐地拥有一季一季的收获,愈是对抗,对手便是愈强大,因此,无论自己处在哪种阶段当中,都允许自己“如是”。随心臣服,随势而走,小我才能最终逐渐转化成“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