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国顺东路开了一家贴膜庄。
说是贴膜庄,说白了就是几号人的摊子堆在一起,再弄来两号黄鱼车架起了那么块牌子,上书“贴膜庄”。
膜的月字旁还是错别字,偏旁写成了个饣。
“老大,为什么这群孙子总瞅着我们牌子笑?”
一个尖腮脑子瞪着一个刚路过的行人背影,颇有些不满。
“贴膜庄失传四百年,如今重出江湖。手机安全有了前所未有的保障,路人当然喜笑颜开,你知不知道写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一年能摔坏四次屏幕的傻逼?”
壮实的中年男子捋了捋胡须,说得煞有介事。
“原来如此。不愧是老大,见解独到!这次可不能浪费兄弟们一身绝世贴技,定要狠狠赚他一笔,打响我们贴膜庄的名望!”
身后一大伙憨头憨脑的大汉听闻此话后笑逐颜开。
这时就有人来了。
“你们这儿是不是贴膜啊?”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为首的中年男子当下作辑。抱拳朗声问道:
“正是!我们贴钢化膜,磨砂膜,玻璃膜。还请问需要哪种?”
“……就磨砂膜好了。”男子被大汉的措辞有些雷到。
“请!”
中年男子双手接过手机,仔细端详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从陈旧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工具箱。
保养如新的工具一一被陈列出来,剪刀,擦布,刻刀,清洁剂,还有放大镜和手表。
最后汉子摘下了佩戴的脏旧眼镜,从一个墨绿色的眼镜盒里取出一付崭新而精巧的金丝眼镜,背身对着天空念念有词。
那是一个战士出征前的祷词。
换好眼镜,宣告开工。
那客人见了这副架势既有些无语,也不由稍许为其一本正经的态度所感动。
“匡老大,贴膜庄的首秀,看你的了!”一群人默默退后,朝大汉竖起大拇指。
素来自号匡铁魔的大汉肃穆地点了点头,双手仿佛突然有了活气,在桌面开始游走起来。
利落,干净,迅捷。
此刻的大汉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先前憨傻和笨拙的影子,神光凝聚如一柄随时要出鞘的利剑,双手翻动操作间,竟在夜幕中划拉出一片片残影,如老舞者的华尔兹般翩然起舞。
客人已经完全为近乎艺术的手法所折服,初中毕业的他,脑海里只剩下先前的三个形容词反复滚动着。
匡铁魔的双手仿佛在变化魔术,一挑一捻之间,原来的贴纸被整个优美地剥落,他的身形不断变化,竟暗暗迎合手部的位移。
如此柔和优雅的动作出自这魁梧壮汉,众人不觉有丝毫违和。
“八卦贴膜步。”围观的一个男子沉声道。
八卦贴膜步首创于四百年前一代宗师董海膜,双手起落间貌似尽是大开大合,落入细处却精致无比,对于力量和角度的控制有近乎刁钻的要求。
不愧是老大,毕竟名门传人,不负盛名。众人如此想道。
十分钟后,手机被交回到客人手中。
手机是温热的,在匡铁魔疯狂的操作下尚留有余温。然而客人发现不止膜是新的,整部手机在冰晶般透明的光影折叠下,仿佛也如刚刚拿出包装盒子一般,细微处的裂痕缺口仿佛被这股内蕴的光影掩盖,全然不觉破旧。
好的贴膜师正如好的整容师,升华自己作品的精气神,是他们的基本功。
“好了,二十块。”匡铁膜右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谢谢......”客人颤抖着拿出了钱包,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贴膜都贴的那么仔细,从来不知道贴膜也可以成为一项认真的手艺。
他抬了抬头,贴膜庄的大字在夜空下显得庄严而神秘。
匡铁膜似乎看出了男子心中所思,摆手一笑:“现在街边的贴膜都是敷衍了事,贴上了膜纸就算完事,可真是败了道统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贴膜庄只想把膜贴好贴透,如果您满意,还请告知亲朋好友,欢迎他们前来贴膜!”
男子点了点头,双手递过二十块钱,匡铁魔收钱后又冲他很认真地作了一缉。后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了一缉,尽管动作有些别扭。
路人以为看到了两个弱智,捂嘴狂笑。
男子走的时候,不如先前那么想笑了。
2.
“老大。我听隔壁烧烤店老板说,现在的江湖变了,不是以前那个靠本事的年头了。我们可能立不了足了。”
“怎么说?我们号称要做贴膜庄的时候,挑战大街小巷所有的贴膜摊头他们不是都一一拒战还说我们神经病吗?同行都服气了,为什么还立不下足?”
“听他们说现在管事儿的叫城管,类似武林盟主,你得有门面,有经营证,才算合法营业。”
“我不信,贴膜庄世世代代走江湖靠的是一身手艺,我们站稳脚跟不需要别的乱七八糟玩意儿。手艺在,灯就亮着,有灯,自然就有人。”
传话的人脸色有些黯然。
迎面走来一人。
“老板,我贴膜。”
再不管刚才听得的那番话,匡铁魔笑脸一扬,抱拳招呼道:“我们贴钢化膜,磨砂膜,玻璃膜。还请问需要哪种?”
“我想贴水晶防爆膜,你们这儿有吗?”
整片街道的喧哗声好像停止了。
水晶防爆膜仿佛是一句古老的咒语,贴膜庄忙碌的众人霎时整齐划一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凝视来客。
匡铁魔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来人被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吓坏了,说话有些结巴:“没有......没有就算了......我换一家贴就是。”
匡铁魔抄起大手重重地往眼前挂满大大小小包装的摊桌上一拍,许多小件被纷纷震落,随之是一声斩钉截铁的喝止:
“不行!”
贴膜庄的众人一个个神情肃穆,对匡铁魔的这两字深以为然,暗自点头。
“水晶防爆膜......就连我们贴膜庄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贴好,但是你如果去外面贴,据在下了解,除了目前隐居冰岛断言不再贴膜的隋氏,再没有人能贴好了。”
“而水晶防爆膜一旦没有贴好,轻则机身凹凸不平,重则......”
匡铁魔面部扭曲,似乎极力在逃避一段过往不堪的经历。
来人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心也被提到嗓子眼:“......重则?”
匡铁魔左手掩面,沉痛地说:
“重则!影响触摸灵敏度啊!”
贴膜庄的众人都面露戚色,影响触摸灵敏度,是贴膜界所有手艺人的噩梦,视作最最不堪的耻辱,只要出现一次,往往就会不忍其辱,自退师门。
来人却险些一头栽倒,如果不是断定基本打不过,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扁掉面前的肌肉大汉。
“那你们贴还是不贴啊?贴好贴坏无所谓的,你差不多给我按上就行了。”
又是那个尖腮男子,凑上前掩着嘴对匡铁魔道:
“老大,是不是太早了些......我们刚出江湖,如果没有贴好......”
匡铁魔犹豫不决,心中的两个自己剧烈地反复争执着。
半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贴好第一个水晶防爆膜,永远打不出好手艺的招牌。这活......”
“我们接了!”
来人交出了手机,心里嘀咕个不停,贴就贴了,这么神神叨叨的有病吧......不就是个膜......贴坏了重新贴就是,大不了重新买个手机,能有几个钱?
3.
匡铁魔接下此活后,贴膜庄扬起一片肃杀之气。
就这么安静了许久,众人众摊之中忽然闪出一人,走到了匡铁魔身边,语气沉重:
"爸,我来吧。"
"铁牛,你退下。"匡铁魔平静地说。
"你年纪大了,如果没有贴好......你就......"铁牛说着说着有些着急,打起了结巴。
"这活,只能我来干,没有人能代替我。铁牛,你接我的手,是害我。贴膜庄的名声,不能用来开玩笑。"
"可是爸!"铁牛泛起泪光。
"别说了。"
匡铁魔温柔地摸了摸铁牛的脑袋,铁牛只感觉一双厚实而慈祥的大手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散发着令人骄傲的温度。
"你在一边看好了。"
"我这辈子能贴好一次水晶防爆膜,呵!值了!"
贴膜庄的众人都红了眼睛,有几个忍不住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来贴膜的男子嘴角抽搐。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思考,那是一个巨大的紫金色匣子落地的声音,这只匣子四个角都是流金色的尖角雕饰,正面也衬以两条盘旋而起的金色巨龙,呈八字缠绕一起,颇有威仪。
"这是......八卦真膜匣!"有一眼尖之人识出此物,不禁出口惊呼。
匡铁魔轻轻点了点头,他抚摸光滑无尘的紫匣表面,似乎有些不舍。
"八卦真膜盒......相传是五百年前八卦膜派的老祖宗以天外陨石所铸而成,灵气充沛,但每一次使用都是对灵气巨大的损耗,最后一次使用是清朝嘉庆年间给皇帝御用的放大镜贴膜,那只放大镜流经后世,竟在甲午海战中聚光引燃数十艘日本军舰,成为一代传说中的战略兵器!"那人继续解说。
"老大,你真的要用吗!"那人激动道,面容沉痛。
匡铁魔依旧抚摸着匣身。
"刀剑铸成,便是为了杀人。那么我这祖宗传下的八卦真膜盒,如果不用来贴膜,还能用来做什么呢?盒子毕竟是死物,倘若能为机主带来幸福和满足,就是这盒子最大的功德。"
匡铁魔如此说道,眼睛却也不争气地红了。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这贴膜你们收我多少钱?"
"市场价80。"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们继续。"来人松了一口气,娘咧,天外陨石,还以为得好几万呢。
匡铁魔重新进入了状态,却发现情煽得差不多,该动手了。
他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坚毅。
"护眼!"
众人以手遮目。
那一刹那,紫匣在百年的沉睡间被重新开启,一股耀眼的紫光迅速扩散在空气中,遮盖了所有街灯的光彩,直射天际,映得整座天空紫气浩荡。
千里之外,冰岛,临海的一栋别墅内。
一个白须老头看着天际的耀眼紫光,起身颤抖着手拉开了纱窗。
"老匡,你是认真了吗......"
4.
光芒散去,匡铁魔把手机端端正正地放置桌上。
"取鬼工之剪!"匡铁魔视线不离手机,右手向后伸出。
铁牛仔细地在紫匣内翻找,终于找出一把火红色上有雕刻卷卷积云的剪刀,递给了父亲。
"阿修罗之刀!"
"水晶防爆膜!"
"毁灭之镜!"
铁牛递到一半,忽然一阵惊呼,莫非这就是当年甲午海战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之镜!
"正是此镜,此镜用于战争可以伤敌,用于贴膜可以自动校准角度,找出最适改动的位置,是一块灵气充沛的神镜!"先前解说的人兢兢业业,不忘职责。
匡铁魔不理众人,他已经迅速进入了无我之境。
开始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切经历在他的脑海之中飞速地流转。
那是一个灿烂的夏日,师傅尚还健在,一老一小在巷子里买好两根冰棍儿,身无分文。却嬉皮笑脸地蹲在墙角啃起冰棍。也就是那时候,师傅告诉他,手艺人可以身穷,却不可失了匠心。
再大再小的活儿,你都要灌注所有心力去完成。
那是一个阴郁落雨的午后,瓢泼的大雨打在正在露天练习的他身上。纷乱的雨丝中,他凝神观察着手机,不断细微地校准着角度。
师傅说过,手艺人不能被任何外物干扰,匠心如赤子之心,心怀敬意,认真造物。所以那天晚上他快把肺都咳出来了,脸烫的像山芋,却还是对着完美贴成的膜露出了开怀的笑脸。
最后是在一个雪天,师傅在弥留之际把他叫来床前,反复叮嘱他早说过一万遍的话。
匠心,匠心,认真,认真。
要搁在平时,他早别过头去埋怨老人家的啰嗦了。可那时就只管不住地点头、流泪。
师傅最后说,今生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贴成一次完美的防爆水晶膜,他看到师傅说这句话时候热切期盼的眼神,于是他答应了。
"我一定会贴成的!"
当时的匡铁魔和此刻的匡铁魔的承诺声交映在了一起!
指尖,掌心,手腕。每一根指节,每一块骨头。在此刻心流集中的匡铁魔身上都仿佛活了一般,展现出令人心醉的姿态。不止手部,他的双腿,腰部,头部宛若与贴膜的动作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呈现出一种独特而迷人的韵律。他时而侧头调校角度,时而突然静止下来,再以无比微小的距离移动膜片。
然而,水晶防爆膜终究好事水晶防爆膜,始终没有以一个最为完美的姿态最终覆盖在手机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焦急得无以复加。同为贴膜人,他们都最为清楚,时间越长精神便越难集中。
匡铁魔波澜不惊的表面动作,暗地里却是死神的倒计时。
"咔擦!"
匡铁魔的神色黯然了下去。
众人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
来人也莫名被这股情绪带动,感觉一种无言的悲伤。
贴次了!
"快去扶住老大啊!"
反应稍许快些的人已经明白过来,他们都明白贴次对于一个贴膜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一瞬间,手机两边左右不平衡的局面,足以击溃任何手艺人堪比最强处女座的内心。不知多少一生声名赫赫的前辈偶尔一次阴沟里翻船,就当场忍受不了那种平生未见的不对称性,吐血身亡。
手艺越精,反噬越大。就好像高中自杀比例较高的不是成绩始终较差的学渣,还是每每考一百分只偶尔一次考了九十九的学霸!
匡铁魔喷出了一口赤红的鲜血,面对不对称覆盖在手机上的贴膜,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被毁灭了。
生命力在疯狂地流逝,贴次的那一刻在脑海里仿佛是电影的回放,重复晃动着。
但霎时他就反应过来了,用尽全身的气力强自站定,坚决地喝止住了前来搀扶的来人。
"都别过来!"
他立刻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强行抑制住了心口奔涌上来的鲜血,同时一手飞快地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重新揭开貌似已经盖住手机地膜片。
"这是!八卦贴膜派第一代掌门的绝活!神の再起术!对已经贴定的膜,只要反应够快,就可以无伤重新修改的技术!但是强耗心神,需要在一次失误中迅速振作起来的意志力!"解说者再次出面。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符号。"
"初代掌门去过日本。"
"那匡老大他......"
"正是......"解说员留下眼泪。
"本来那一次失误便足以让老大如此水平的手艺人致命,更何况老大还使用出了神の再起术。老大......没救了......"
众人可以看出,匡铁魔已经是兀自强撑着,面孔已经泛起了死灰色。只有一双眼睛神光不减,如透支一般更加精光暴闪。
"爸!别再贴了啊!快去医院吧,还来得及啊!"铁牛哭着急冲上前,想要阻拦父亲。
两个大汉含泪拦住了状若封魔的铁牛。
"铁牛,匡老大他......已经不行了,没用,没用的......起码最后,让他完成心愿吧!"
匡铁魔全凭意志力坚持着手部的动作,此刻勉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为那两个理解自己的人。
......
是我造成的吗?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吗?我是罪人.....都是我的错......?
内心疯狂独白的客人已经完全风中凌乱。
还没有结束,远处响起了一阵声音,再一次揪动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是警笛声。
城管。
5.
警车红光交闪而过,顷刻便停在上书贴膜庄的两辆黄鱼车旁。
“这里是闹市,无证经营,所有物品充公。”一个穿着写着城管两字的灰色马甲的男子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说道。
贴膜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一同看向了一边。
匡铁魔已经是奄奄一息,他歪着脑袋全凭一口气吊着,所有的精神灌注手中,正准备做最后的定位。
“城管大哥,能不能再等等……我们老大……”
“废话少说,我们秉公执法,快让那老头别贴了。还不收拾我们就自己拖了。”
那个城管颇有些不耐烦,对后面的同行招了招手,拉住黄鱼车就准备拖走。
貌似副当家的尖腮男子强忍住要出手的欲望,他眼睛快速转动着,内心正做起激烈的斗争。
得罪起城管,贴膜庄在上海就永远别想立足了。今日为止的所有经营毁于一朝。
但任由他们捣乱,打断了最后燃烧生命的匡老大,匡老大必定含恨而终,这于他太残酷了。
时间紧迫,他几乎是凭感觉做出了决定。
他又看了看众人,确证了他们眼中同样的不甘和悲愤,有些欣慰。
匡铁魔对眼前的事浑然不知,低垂着头犹自只顾贴膜。
然后。
不知从哪放出一声号令。
所有人一字排开,挡在“贴膜庄”的金字匾额前。
那两辆黄鱼车,此刻仿佛肃穆庄严的巨大城门。
6.
“妈的,弟兄们,砸!”为首城管下令。
“挡住他们!保护老大!”尖腮男子厉声大吼。
两群人冲撞在了一起,一时金铁相见相击,乱作一团。
烧烤店老板也再按捺不住,他想起自己三年前入行的誓言:做出带给人们幸福的烧烤。
都市的摸爬滚打让他雄心全无,只顾交着保护费,和周围几家同行攀比价格,再不管口味。
望着奄奄一息却的扔同自己战斗的匡铁魔,他内心有什么东西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拿起烤串向城管击去。
来贴膜的客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加入战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被自己的行为驱动着,嘴里却在悲愤地大叫:
“这尼玛都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贴个膜而已啊!”
人群缠斗在了一起,场面混乱不堪,只有那两辆黄鱼车的后面,只有一个认真贴膜的老人。
“够了!”
一个城管老队长从车里走出,单手高高地扬起。
他的眼睛凝望着一处。
在他喝住众人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匡铁魔的身躯如枯树般缓缓倒下,嘴角鲜血漫溢。
而一个崭新的手机放在桌上,紫金的光华灿烂。
匡铁魔死灰的脸上挂着微笑,最后一句话细不可闻,不知是对谁说的。
“水晶防爆膜……成了……”
仿佛响应他的话语,桌上手机的紫光暴涨,又化为点点光斑充盈在空气中。如萤火般在夜空中闪耀。
贴膜庄众人鼻青脸肿地停下了手,失声痛哭。城管也都放下了武器,神情复杂,不过他们是在想那个老人离这里这么远,是谁失手把他杀死的。
铁牛哽咽地颤抖着手,把手机轻轻交还回客人手中。
可以看到客人的脸上也挂了彩,他低垂着头无言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正盯住自己的城管大队长。
大队长先前正是看到他才喝令住手的,看到那人脸上的鲜血,他苦笑着露出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
却见那客人轻轻摇了摇头,对他指了指"贴膜庄"的匾额,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颜色。随后交给了铁牛八十块钱整,转身走了。
临了,他拿出了一身紫光未卸的手机,编辑了一份短信,发送完毕后,叹息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份短信发送得前所未有地快。
“我想买下国顺东路的一片地皮,明天你就带房产商去看看吧。送人用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