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妃连忙迎过去,问道,
“殿下,这怎么回事?”
殷郊激淋淋地连喘了几口气,咻咻说道,
“娘娘,我刚才正要击死那妖姬,给娘亲报仇,父王竟怒气冲冲,命人杀我。
娘娘,我完全没想到,父王竟然变成这样了。我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糟糕了。娘娘,你快想想法子,救救郊儿。父王着人就地格毙郊儿,你想法子救我!”
黄妃给他的话骇得脸色煞白如纸,一时六神无主,慌乱地道,
“天啦,你……连你也......大……王……大王他、他当真要杀、杀了你?”
二人对话之交,那几十名宫廷侍卫已都齐齐地追赶了上来,逼近殷郊,跃跃欲试。
殷郊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铜锏猛力击出!
黄妃急忙急叫地阻止道,
“殿下不可造次,千万不得造次。你快快跑到我东宫中去藏躲,待我周全设法救你性命!”
殷郊听得,急忙掉头就跑。那批宫廷卫士们,自然紧随在后穷追不舍。
黄妃见状,大声喝道,
“大胆殷破败,你见了本宫,竟然毫无礼数!你也不是头一天在宫里当差了,难道还是不知忠诚恭敬这四字怎样写么?”
那群宫卫的首领,正是叫做殷破败。他听到了黄妃的诃责,不敢怠慢,急忙掉回头来,恭敬礼拜道,
“请黄娘娘圣安。只因殷破败奉有大王之急令在身,不敢有毫刻的延误,所以聚精汇神履行王命。 适才气躁情急之下,忘了有不及请安娘娘礼数的过失。还望黄娘娘体恤卑职愚忠竭诚之心,宽大处理,不予惩罚。”
黄妃冷笑道,
“本宫是什么人,你又是谁的奴才?你自然是不必放本宫在眼里了。不过公主殿下在此,你竟敢还不过来请安,却又是想更戴一顶重大不敬之罪状么!”
殷破败其实早自见到黄妃怀间所抱的女孩儿,正是公主殷红。只是原本他尚自打着假装不知端详,蒙混过关,好尽速去捉拿太子复命的算盘。这时见到黄妃径自点明了身份,就再也不能装蒜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当下连忙行礼道,
“殷破败恭祝公主殿下圣安!”
殷红正在伤心不已,隐隐约约间,听到有人在称请自己,心中虽无清晰的感受,却亦出于习惯,自然而然地回应道,
“无须多礼。”
那殷破败大喜,急忙道,
“多谢公主殿下。”
这厮转而又向黄妃回话道,
“黄娘娘,殷破败这就告退了。”
黄妃骂道,
“慢着!你们这些奴才,万事不管。却只顾穷追猛赶地,一路紧缀着太子殿下做什么?敢情是吃了狗胆!就不怕抓去砍头么!”
殷破败道,
“黄娘娘请勿见责。想来您也定是有所不知呀。罪臣这厢可是奉了大王的命令,方才敢行此迫不得以之举啊。
此事原只因太子恃仗凶顽,强自冲入酒林宫中,挚剑作恶,意欲行刺于苏妃苏娘娘。
此事委实莽撞,以致触犯了天颜。大王因而震怒,着令罪臣全速捉拿太子觐见,等候发落。只为个中有此项曲折,以致被误会懈怠。还望请黄娘娘酌情恕罪。”
黄妃得知这番确切消息的实,心下不禁连番暗叫苦也。可在仓促之间,却又实在是想不出个稳妥的办法来阻止。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作势起高腔,说道,
“既然这些都是大王的旨意,那你们又何罪之有呢?但是殷郊太子,他仍然乃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堂堂天朝储君,你们切记不要拿了鸡毛当令箭,趁着机会去故意为难他。否则的话,本宫倘有所耳闻,决不轻饶尔等!”
她故意滔滔一顿声色俱厉的言辞,将那帮宫廷护卫都好生震慑了一番。既拖延了时间又起到了还算不坏的口头警告作用。
等到殷破败等尽皆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之后,黄妃方又举重若轻地说道,
“那你们各位就都自去吧。”
殷破败应命,急忙带着众人往殷郊的去路忙忙奔去。
殷红至此时也已经警醒了很多。她知悉父王竟然下令要捉拿哥哥殷郊,十分惊悸害怕,浑身不停地发寒打战。
黄妃边往自己宫院里回,一路边自思量着救人的法度。看看将到得宫前时,忽然狠了一狠心,说道,
“红儿,太子荒唐,竟然闹出了这大的风浪来了。看来我现在也已经无能为力了。想想再这后宫之中,也再无人能保护你们兄妹周全了......
太子殿下他闯下这等天大祸事,实在不在乎授与那妖妃母子阴谋作乱的口实。
事关紧急,这时候我看也只有到九节殿,你们去求恳众文武百官联名进谏,看看是否能够救得了性命?
唉,真真是上天作孽,造物弄人。倘若是闻太师尚未远征北海,又怎会落下如此不了事端呢?满朝文武,大王也只对他尚有几分敬畏之心。对他的话,也最是肯于听信计从的了。”
她边自计较着,叹息着,边自牵着殷红进入了宫中。太子殷郊自一扇屏风掩藏的暗门壁影处闪了出来,促声问道,
“黄娘娘,殷郊可安全否?”
黄妃摇头道,
“殿下,为今之计,你惟有极速前往九间殿求助文武百官们联名保驾,或者尚可得保无虞。
我是实在拙手无能,自问已不再能替你遮护,挡住大王这天颜震怒的猛烈之势了。”
殷郊道,
“我知道。现在父王只愿听信苏妲己那妖妇一人之言。其余无论谁的话,都只是当做风过耳。
黄娘娘,你为我母子三人做了这许多的事,已经是很为难得了。在这里,殷郊谨代母妹二人一并多谢你了。”
殷郊说罢双膝下跪,磕头就拜倒下去。
殷红也随同着哥哥跪下,却哭嚷道,
“哥哥,母后她……她......去了天上,我们再也没法子再见到她了......”
说着这话,她情不自禁地,转而又放声悲哭起来。
殷红从闻悉噩耗到现在,一直都在不住口地哭泣,声音早就已经黯哑。她全身也自酸软疲惫,憔悴不堪,整个人都显得软软绵绵,有气无力。
殷郊则如噩梦方得惊醒,破声惊叫道,
“什么?母后她......她......?”
黄妃点点头,顺手拭去了腮边的泪水,说道,
“所以殿下,此刻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到九节殿求救吧!
殷破败适才未得大王谕旨,不敢私自擅闯我东宫。可是时间若再一拖延,等谕旨下达到此,你就是想走也要来不及了。”
殷郊道,
“黄娘娘见教的是,殷郊这就赶往九节殿去!”
殷郊说着便起身横锏,就要出宫而去。
殷红见状,连忙站起来道,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黄妃忙劝阻道,
“犯怒天颜的只有太子一人,红儿你大可不必去。”
殷郊也道,
“是啊,妹妹,你又不曾冲撞大王,你不必去的。”
殷红态度坚决地说道,
“我要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要不我怎么放心的下?
娘娘,大不了我和哥哥一块被父王抓去砍了头。
我是一点也不怕的。我们都不怕!我们是好人。只要等被砍了头之后,就又可以再见到我母后的面了。”
她人虽小,还并不太懂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诸般苦楚。但是感情格外真挚,说着说着,眸子中又划下两流泪河。
殷郊只觉胸口滚滚一阵烫热,当即拉住殷红道,
“好!阿红,我们就一起去九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