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岁月流驶,这句客家民谣非但没有忘却,反而随着时间的脉络,沿着历史行进的轨迹,深深扎在心里。

  小时候,家里有几本古旧的家谱。因兴趣使然,我时常翻阅记录着我族本系的那本。那本家谱已经传承很久了,书面已经泛黄,边角破损不堪,还有几页空缺,不知流落何处,无从找寻,仿佛像历史尘封的古迹。幸而,我家这一辈能在族谱上清清楚楚地找到。

  每一次翻阅,我都感受到这本仿佛遗忘在时光里的族谱所带来的古朴和悠远之感。那个时候,书上的名字和生平,不再是简单的笔墨勾勒,而是一段世事迁移,冷暖交替的历史。我忽然有一种想沿着历史轨迹,追溯源头的欲望,为此,我特意去和长辈长谈,去追寻客家人不断迁徙的故事。

                        不归

  我曾问过我的长辈,最初,客家人为什么要进行流浪般的迁徙,为什么要尝尽背井离乡的痛苦,长期在他乡作客?那位长辈只是苦笑,目露沧桑地念叨着:“天灾,人祸……”我静默不语,看着那位长辈遍布皱纹的面容,已经蕴藏风霜的浑浊双眼,我忽然有所觉悟:那个时代,是一个吃人的时代,战乱,饥荒,人们无法安居,只好迁去别的地方。

  于是,我的祖辈为了生存发展,四海为家。他们迁徙流浪,寻找安身立命之所,他们路过黄河长江,只求一段平安。

  客从何来,又向何去。作为历史洪流中一支特殊的族群,作为五湖四海的“客人”。在千百年前,就开始了他们的流浪之旅。长辈说,在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时候,客家人就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流浪――当时客家人骁勇善战,入伍当兵的人很多,便组成一支大军。秦始皇为了防止异族从南方入侵,便派这支大军驻守南方。秦始皇死后不久,秦国就灭亡了。驻守南方的这支军队因为回不了中原,成为第一批离开中原的客家人。

  由此客家人就开始了一段又一段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

  那批人终归没有回到中原。

                          选择

  我的长辈说,我们的先祖是在五胡乱华之际南迁的。究其原因,不过是战乱频繁,天降灾祸。犹记得长辈脸上满脸风霜,略带沧桑地述说那一段流浪史,似乎内心对家族的迁徙流浪颇为哀痛。只听他说:五胡乱华,外族入侵,战乱不休,天灾不止,我无法想象这短短十六个字背后的艰难历程,但身为客家人的一员,我从心里感受到了客家人远离故土,自带乡愁的心情。

  是什么时候安定下来的呢?自西晋末年战乱纷起到胡人入主中原,废农田,牧牛羊,我的先祖不堪奴役,遂南迁。其中朝东的一支由九江顺赣江进入赣南山区,此后便定居下来。这里便是我的家乡。

  之所以选择赣南,是因为这是一片净土,未被战乱所波及。

                          相融

  客从远方来,因为人家称客家人为“客人”,所以客家人也自称为“客人”。以至于在不断的迁徙中,也不断地被排斥。在这种艰苦的谋生中,客家人逐渐有了一种内敛的品质。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内敛的品质,客家人才能在异地更好地生存发展,“客人”才能不断地来往于世界各地。否则,这个倍受排挤和歧视的族群将不复存在。

  如今,客家后裔已遍布五大洲的八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曾经,我在某处看到了这句话:凡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华人,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客家人。客家先民南迁拓荒,栖息繁衍,生生不息,在迁徙中不断融合原住民,最终形成拥有亿万人口的大族系。

  客家人悠久的迁徙历史,是民族不断融合的历史。

  寻根谒祖,相融相生,客因此而来,也将因此而去。

  回忆历史的印迹,客家人的故事,是一个不断流浪迁徙的故事,是一个不断拼搏创业的故事,是一个不断与原住民融合的故事,它写满了漂泊奋斗的篇章,写满了无比坚韧的力量。

  月光光,少年郎。客家人一带又一代,依然在前进的路上。他们终会慎终追远,薪火相传,共赴一个千年不变的约定,一个谱写客家人未完待续的约定,一个爱国爱乡,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斗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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