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收拾房子,见影壁墙下的水泥已彻底干透,我们将借来用以支撑影壁墙的木头送还。那两根原木硬而沉,看的像是杉木,搬的时候扎了一手小刺。
从小推车往下抬木头时,高奶奶在一旁念叨,这两根木头原来是他儿子扎高低架用的,那时高叔干建筑工,木架必须选用结实笔直的木头绑成,人们在四五米高的地方干活,脚下踩着的木架马虎不得。不干这行之后,这两根木头就堆放在院子里,经过日晒雨淋,木头也不像之前那般结实,已开始满满有腐烂的迹象。
突然想起了恒温的那句“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在老家,建筑工曾一度是热门行业,他们分工明确、自成一派,大工干的是技术活,工资高、地位高,小工负责给大工打下手。随着村庄盖房热潮的逝去、去城里买楼新潮的兴起,之前干建筑的人纷纷转行,多数进了工厂。
与之情况类似的还有木匠,小时候觉得木匠十分厉害,一块木头,在他手下经过刨、凿、锯,就魔术一样变成桌椅板凳,只留下一堆散发着独特气味的锯末。我喜欢在一旁看他们干活。那时候,木匠在村里颇受尊重。后来,人们开始习惯买成品家具,木匠渐渐受到冷落,却不知买来的家具多为复合板粘合,远没有木匠手工打造的结实耐用。
初秋的阳光已经失去了夏日的温度,打在身上暖暖的。和弟弟一起带小侄女在村内闲逛,屋南的邻居正忙着挖树,他家门前有一棵柿子树,结的柿子没人吃,干脆将树连根拔除。
村南的小路幽暗分明。天空无云,两旁的杨树高而直立,叶子已由夏天的油绿转为黄绿。四叔家的猫钻进了草丛,“咪咪”叫着回应我们的呼唤,却始终不肯出现在我们面前。
路边往东是方塘,曾经作为全村的水源地备受重视,现在却已干枯无水。围在四周的水泥栏杆全部消失不见,仿佛原来就是这样。方塘岸上长着一丛棉槐,叶如羽毛,棉槐曾经长满每一块地的沟边,现在地里已不多见。
我们决定去看水井,想知道原来幽深不见底的那口井是否还有水。井房依然立在那里,十几年的光阴并没有改变什么,屋顶的水泥板没有漏水的迹象,墙壁四周立着许多水泥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那口井还在。井四周的四块石板仍然保持原貌,井壁四周的青砖上绿苔犹存。往下看井内一片昏暗,看不清是否有水。我和弟弟小时候比胆大,从井的这一边跳到井的那一边,虽有些心惊但乐此不疲,那段时光仿佛就在昨日,转眼我们已长大成人。
方塘的水泥平台已被荒草完全覆盖。在学会游泳之前,我和弟弟待在被水淹没的平台之上,看大人、伙伴在塘中戏水。如今的方塘长满了麦子,既然无水不如加以利用,塘底积攒数年淤泥应该肥沃。
村中大路上晒满了粮食。新收的玉米粒黄灿灿的,在阳光照射下如一颗颗金粒。有丝瓜爬上电线杆,果实高高垂下,无人可以摘下。
中午,在大爷家吃饭,四叔也在,谈的是现在将来的事。没有人会穿过岁月不老,一切都在改变。我们回忆往昔,但不沉溺过去,目光向前、心怀希望。
归城,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