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更新了,写了一篇悬疑故事,分享下~
噩梦
1
我有一个写恐怖小说的朋友。
按说写恐怖小说的作者一般胆子都特别大,白天从来不动笔,到了凌晨,就把自己反锁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这间屋子特别小,只有几平米,晚上拉上窗帘,就像一口闷死的棺材,然后就听广播里面的诡异的音乐,等有了那种恐怖的感觉之后,就一边写一边尽力在脑海里模仿当时的场景,这个创作的场景很吓人。
不过我的朋友的胆子却是特别小,猛不丁的从背后伸出的手他都会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但他偏偏又是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朋友写作的时候都会选在大中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然后把窗帘都拉开,坐在客厅的正中央开始写,他一边写一边偷偷抬头看四周,整个客厅里面静悄悄的,惨白的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朋友写着写着,会迷迷糊糊的发现一人宽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形轮廓的黑影,那是一个女人,她的脸被水泡过。
他想起了一件事。
整个屋子都是充满阳光,他面对的也是阳光,他的眼睛里也都是阳光。
可是谁提出来的鬼怕阳光呢?
那万一,这件事是假的....
那他刚看的到人影...
他突然看到键盘上投射下来一块阴影,像是一个西瓜,又像是一个头颅。
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窗帘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恐怖的事情大多数是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多恐怖的事情?
再说鬼那么少,你随随便便都能遇到鬼,那真的需要买彩票了,朋友安慰了自己一下,低头写稿子,突然,他愣住了。
他手里捧着的已经不再是一台电脑了,而是一个女人的头。
那个头颅似乎被水泡过,整张脸苍白的跟纸一样,纸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整张脸坑坑洼洼充满了褶皱,两只眼睛像是两根挂着倒刺的钩子,朋友低头的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2
他被吓醒了,原来这是他写稿的时候太疲惫时候做的一个噩梦。
当然科学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做噩梦,这是人体的一种保护机制,一般按压到身体的一些部位都会发生这种现象,不过醒来调整一下就好了。
但这个梦却给他留下了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试着写他噩梦里的故事,果然非常可怕,每次读起来他都吓得冷汗频出,身体发抖不止,有时候还会重复白天写下的梦境。
他就靠着这个方法来写恐怖小说,出人意料地是效果特别好,我们都被他的噩梦吓得瑟瑟发抖。
有一次我的这位朋友做了一个特别恐怖的梦,他醒来之后汗水把枕头都湿透了,但他很兴奋,急忙坐在电脑前想写下来,他本来胆子就小又急需把这种情绪散发出来,于是给我打电话,把我半夜叫起来,神秘兮兮的要给我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太恐怖了,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我对他破口大骂,他听闻之后,不仅不生气还喜的乐滋滋的,果然是个变态。
但讲完这个故事他对我说:“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应该还有后续。”
我吓得抖如筛糠,惊恐的望着他。
他是真的觉得那个个梦是不完整的,所以用了很多种方法来重现当时的梦境,包括催眠,结果居然还让他成功了,他居然真的接上了上一个梦境,然后顺利的做下去了。
本来我是没有兴趣的,但人和猫的好奇心一样重,我问他结局,他说我绝对想象不到。
我让他讲给我听。
我的朋友有一个毛病,如果你不在乎他的故事,他就绞尽脑汁地讲给你听,但如果你喜欢他的故事,他就会一直吊你的胃口。
我急得抓耳挠腮,在打了十几个骚扰电话之后,他被我烦的受不了了,然后甩给我一个文本文档,让我自己去看。
看完之后,我吓得一身冷汗。
我在他的小说里看出了朋友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于是在我的极力推荐之下,他决定周末去检查一下。
医生叫原野,听说解决过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件,同时也在警方那里挂名,在业界内非常具有名气。
我的朋友去找他,他的诊所开在一个精神康复中心的旁边,这个精神康复中心在郊外,离着市区一百多里地,他借了一辆车去的。
早上的时候他去的,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车子突然抛锚了,他下来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朋友只会开车,不会修车,这么晚了,他想要不先找个地方对付一晚,第二天再来弄一下。
他站在路边,远远望去,到处都是荒草遍野,没有一户活人。
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康复中心建在这个地方也算合理,不然跑出病人造成什么事故这个医院是要担责任的。
太阳慢慢沉了下去,一只乌鸦在远处落在枯枝上,低低的叫着,像是在啼血一般,朋友看到这个不祥之物,有点厌恶。
都说乌鸦是死鸟,哪里有死人它在哪,朋友拿了个石头,用力投掷过去。
天渐渐黑了,阴风阵阵,朋友有点害怕,他本来胆子就小,路两旁的灌木长的歪歪曲曲的,就像一个个被烧焦了的奇形怪状的人,整条路上静悄悄的,气氛压抑的人心里都难受,他突然想起了他做的一个噩梦,好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一张脸。
他有点站不住了,他转头看了一下车,感觉车里好像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遮住脸,苍白的嘴唇在往下滴血....
他吓了一跳,本能性的往后退了两步,又仔细盯着车里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
他有点心慌,他心一横,从车里拿出装着电脑的背包,开始往回走,只要回到心理咨询室在心里医生的家里对付一晚就行了,车可以明天再来拉,但漫漫长路,总感觉路旁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他越走越怕,身后的背包也越来越重,好像里面装的不是电脑,而是一颗湿漉漉的头颅,他不敢回头,伸出手在背包上摸了摸,整个手都湿了
顿时,他的脸色吓青了,他急忙加快脚步,想要赶紧走,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后开始有了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整条路上空无一人。
但这骗不了他,刚才的脚步声清清楚楚,他走的快,脚步也跟的快,他慢下来,脚步也慢下来,他走着走着,那个声音距离他的背部越来越近,嚓,嚓,嚓,嚓,
他恐惧到了极点,他快速迈动大腿,一路飞奔出去。
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了那个人在跟着他,他没有回头就能想到那个人的脸,就是刚才在车里见到过的女人,她正在露着狰狞的面孔,在后面不停的追他。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半夜,惨白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冷冷的,清清的,有点瘆人。
朋友一路狂奔,终于在路口尽头的地方看到一盏灯。
他把心放松了下来。
他慢慢放松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路灯有点昏黄,看什么都不真切。
顺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那一处安定医院,灰色的院墙上面一圈又一圈的生锈铁丝。
他慢慢走过去,在安定医院旁边有一处小诊所,诊所还亮着灯。
那就是心理咨询师的诊所了。
他慢慢走过去,路过安定医院的门口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八十世纪欧洲的大铁门上左边爬满了各种枯死的植物,旁边用红油漆在一块木板上写着“生人勿进”的字样。
再往前走,一只充满了皱纹的干枯的手横在他面前....
朋友顿时吓得脸色变青了,一个八十多岁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在铁门的另一边伸出手,嘴里嘟囔着:“不要去,不要去...”
朋友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慢慢地绕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估计是神经病吧,不然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他接着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心理诊所的门口。
敲了敲门,门开了,早上见的那个心理医生刚好在里面。
“医生,我的车坏了,坏在半路了。”他搓了搓手:“能不能让我去你家住一晚?放心,我给钱。”
医生说:“不行。”
“就一晚还不行么?”朋友急了:“我给双倍的钱。”
医生表情冷漠:“不行。”
“三倍,不,我把钱都给你。”
朋友乖乖的献上自己的钱包:“我把钱都给你。”
医生看着一沓票子,沉默之后,点了点头。
“好吧,现在我下班,你跟我走。”
朋友点点头。
3
车里的空间很逼仄,腐朽的铁皮包裹着他们两个人,车上有有一块小小的窗子,就像一个移动的棺材。
医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路口,朋友坐在后座,侧着看了一下医生的脸,他的脸瘦骨嶙峋,可以看到一块块凸起的骨头。
但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一个女人的眼睛,漂亮不像话。
医生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转过头:“你在看什么?”
朋友摇摇头:“没什么。”
医生说:“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
车子一直往前开,左右两边的树在疯狂抖动,像是一个个神经病人。
路过朋友的车,朋友在窗户里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整个车已经撞毁,翻倒在路边了。
他的心里一惊。
转过头再看医生,医生面无表情。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整个汽车内的空气却越发阴冷,冷的好像....泡在水里。
朋友决定说点什么。
“医生,我的检查怎么样?”
医生转过头,看了看他,朋友发现这个医生的动作很乖怪,他不是慢慢转过来的,也不是很快的转过来的,而是像一具尸体一样上半身和下半身一起僵直的转过来的。
“还好。”
朋友舒了一口气,车继续往前开。
“我今天被催眠了么?”朋友问。
“被催眠了。”
“我说了什么”
“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很恐怖的故事。”
朋友一愣:“很恐怖吗?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呢,我需要素材,我是一个恐怖小说家。”
医生上下打量他一眼。
“讲一个旅人进入了一家旅店,这家店里没有老板,没有服务员,也没有顾客,只有他自己。”
“接着他住进了444号房,半夜听到了大厅里传来音乐,他出门看了看,却看到每个房间都露出一个人的脑袋来,密密麻麻的,像虫卵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原来这个旅店的每个房间里都住了一个他自己。”
“他赶快回到房间里,快速收拾东西打算跑出去,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他透过猫眼看到了外面并没有人,究竟是谁在敲门呢?他很好奇,慢慢打开门,一个人都没有,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他长舒了一口,转过头却看到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按住了他,然后拼命往他的嘴里灌药。”
朋友突然松了一口气,这个故事和他一点联系没有。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醒了,原来刚才都是他做的梦,他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在一处旅馆的房间里,睡觉,看看时间,快到晚上十二点了,他有点饿,想出去吃饭,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原来他的对面就是444房间,那个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正在惊愕的看着自己.....”
朋友被吓得面如死灰。
医生不说话了。
“后来呢?”
朋友咽了口吐沫问。
“后来,这个人就被抓回去了,只是一个精神病人而已。”
医生回过头,露出惨白的牙齿。
朋友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吊了起来,他总觉得这个事很不平常,心跳很诡异。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医生,医生的明明是一个男性,头发却留得非常的长,就像是一个女人。
像女人的男人。
这个概念非常模糊,可在他的身上却结合在了一起,朋友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人会不会是个双面人,其实他的后脑勺上挂着的是另一张脸...
他的心收的越来越紧了。
突然,朋友猛地朝着医生的后脑勺看过去,发现他的后脑勺上只有浓浓密密的毛发,剩下什么都没有。
朋友重新坐好,医生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5
“医生,我是一个恐怖小说作者。”
“我知道。”
“我写过很多恐怖故事。”
朋友说着话,似乎想要把气氛调和的柔和一点。
“那你出过书吗?”
“出过一本。”
医生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
朋友说:“不是我不出版,我写的故事太过真实了,如果出版的话,会变成真的。”
医生没有说话。
朋友最讨厌别人轻视他的作品,看到医生这副样子,失去了和他讨论下去的兴趣。
“你出的那本书上的故事,变成真了么?”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突然开始下雨了,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好像堕入了无边的地狱,又好像沉浸在了水里,冰冷的雨水从天上泼下来,就好像那个梦一样。
阴冷,诡异。
朋友打了一个寒颤。
“我这里也有一个恐怖故事,现在你想听听吗?”
医生坐在前面,他的手慢慢翻转过来,就像脱了臼一般,翻转到后面,撩开后脑勺的头发,一张苍白的,长满了毛发女人的脸出现在朋友面前,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裂开的嘴唇流出血来。
她说:“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杨曦。”
这个名字仿佛一击重锤砸到了朋友脑袋上,这真的太恐怖了,他明明记得这个女人都死了,明明都死了,他亲手把她砍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放进了下水道,冲了一天一夜,把她扔进了这个城市的下水道,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一块一块的尸体在下水道里,但她并没有死去,所有的组织都有自己的思想,她们通过自己的方式跑回来了,为了复仇,为了复仇。
那些尸块都是浮肿的,她们在下水道里冲出来流入地下水,然后在河里又爬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找上了他,那个时候在车里坐着的女人,在后面跟着的女人。
朋友的脊背发凉,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外面的雷声隆隆作响,大雨瓢泼而下。
那个女人缓缓地将头皮撕裂,慢慢露出附中苍白的脸,她的脸曾经那么熟悉,到现在却是陌生的无与伦比。
她撕开了皮囊,然后用针缝出来的尸体无比丑陋的展现在朋友面前,她空洞的眼神也拿捏得刚好,真像她死去的那一天。
她把手慢慢放在朋友的脸上,在耳边轻轻说道:“我好疼啊。”
朋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已经吓得不会说话。
那浮肿苍白的脸突然扭曲,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朋友的头撞倒了旁边的玻璃,顿时红色的血喷涌出来。
刹那间,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只有一辆车,一杯水,外面的风声隆隆,车内的MP3中隆隆的雷声响动。
6
朋友认罪了。
他承认了他的犯罪,带着警察找到案发地点,案发工具和一些其他方面的东西。
整个案子的案情很简单,起因是疏通下水道的人员在工作时期发现了一些肉块,本来也没当回事,他接下来又发现了一只耳朵。
一只人类的耳朵。
顿时他觉得事情不妙了,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确定了受害者的DNA,与前些日子消失的杨某有关。
再往下调查,发现杨某的丈夫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调查过后,发现这个人在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闪闪躲躲,并且一直重复一句话,他的作品不能被太多人看到,不然会变成真的。
警方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便开始深入调查,发现了他即将要出版的一部小说《食指》中关于小说家杀人的描写,特别详细,甚至有些地方用的都是真实的地名。
这本小说的样稿流流入他的朋友手中,被他的朋友看出了端倪,经过检查,发现杨某的丈夫具有很严重的妄想症,杨某的丈夫在写作多年之后,一直没有一本代表作,在电视新闻中了解到外国有个作家通过杀害自己的妻子,并描写这个情景一举成名之后,丧心病狂的复制了他的做法。
但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的精神崩溃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冷静,但他的胆子其实很小,在多次安慰自己无效之后,他的精神又诞生出了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残忍又无情,取代了他的身体,并完成了这一本书的创作。
在创作完成之后,他真实的人格被困在自己所幻想的世界里,他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假的,却不知道已经真实的发生了。
杨某丈夫的朋友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之后,多次去他的家里打听,在掌握了一些线索之后报了警,并同曹警官讲了自己所了解的事情。
曹警官和心理医师设置了一套方案,通过他朋友的口吻引导他去心理诊所看病,而原野医师是心理学专业的高才生,正常治疗期间通过模糊催眠知道了杨某丈夫的事情,然后晚上再通过清醒催眠对他进行各种暗示,通过水表现尸体的运行方式,头颅表示碎尸手段,把心理诊所安排在安定中心在暗示他的精神问题,故意营造出恐怖的氛围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把他逼到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让他逃无可逃,用车内自带的音效来对他进行最后的引导。
最后让他清醒过来。
杨某丈夫最后撞了玻璃,晕了过去。
两日之后,他体内原本的人格醒了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为他出示他的精神证明。
如果不出示精神证明,他会因为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但他也没有解释,就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7
事情结束之后,我去看过他一次,他见到之后什么表情也没有,我们坐着对面面前,坐了很久,从正午坐到傍晚,他都没有理过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最后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
“林耳。”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知道吗,我写的小说都会变成现实啊.....”
他的话突然梗在了喉咙里,然后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原野已经站在了病房外面,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眼镜反射着的白光一闪而过。
他突然更加狰狞的大笑起来。
他的精神又开始不正常了。
两个星期之后,朋友被带走了。
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沈阳,某一天,想起了他没说完的话,想了很久也没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我想这些事情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那些事情,宛若一场梦,我醒来,便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