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犹在慈祥笑，片片追忆祖孙情。一生会很长，陪伴却极短，有些来不及，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题记
今天读三毛的《雨季不再来》时，突然看到了《骆驼祥子》的字眼。我并不是多么沉迷于书籍的人，只是年少时，接触过那么一两本，而老爸老妈也是不允许我读课外书的，在他们的意识里，读书的日子里，和教科书无关的东西，都是在影响学习，影响我做一个“好学生”。在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的农村，大学，几乎是家长对孩子们唯一的盼头。
《骆驼祥子》是在几年前偶然在姥姥家读来的，忘了那时候是因为什么，乖巧了10多年的我尤其的叛逆和不可理喻。我被老妈从姑姑家硬拖出来，只记得那时候一路哭的很伤心，实在没办法，父母才答应把我送到姥姥家待几天。
老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很少麻烦亲朋邻里，不是说冷漠情薄，只是不愿意给别人带太多麻烦，一来我们家人口比较多，姐妹也多都在读书，母亲也的确很忙，二来姥姥身体本来就不好，每每去总归要忙活一场。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想她着实是不想要我去姥姥家住的，那时候虽然姥姥和舅舅在一家院里，可是却是一个人生活着，用妈妈的话说，我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而年迈的姥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来心思照顾我。那时候的自己只顾发泄着心里埋积已久的压抑，而且我也不认为去陪陪老人，是一种负担。其实，直到现在我依旧不赞同母亲近乎不打扰的做法，毕竟孤寡老人，姥姥应该一直都想要我们多陪陪她的，这是我在陪她的那段日子里的感受，现在想来，那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陪伴过她的时日，毕竟不在一个村里，交通什么都是有点障碍的。
我是个典型的路痴，即便在一座不大的村落里，我也是不太敢乱跑的，交错的街巷也会让我兜兜转转好久，所以，那时候的玩乐局限到在一两个熟悉的笔直大路上逛逛。《骆驼祥子》是我在破旧的衣柜上看到的，想来那是当时我唯一可以用来消遣的东西了，每天趴在床上，抱着一大包的零食，极其悠然又不懂事。姥姥偶尔会催促我写作业，但也只是催促一两回，毕竟上了年纪，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就那样自在的偷懒式渡过了一个礼拜，也没读懂那本书究竟说了些什么。
离开的时候，说好高考完再去陪她的，高考完做了什么？好像正是农忙时候，第一年高考失利，后来就在机缘巧合下离开了家乡。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单纯的想去一个远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也没有想过什么选择的对错，哪怕最后的结果是竹篮打水，我也甘之如饴了。在外的求学，我也的确没有学到多少新的知识，更像是在逃避，只是放松了一下自己，觉得还好，这个世界没有心里那么糟糕。只是看到他的消息，看不到他的消息，可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他是我在年前懵懂时喜欢的男孩子）。而这一切，这一年，我错过去了最后去见姥姥的机会。
姥姥离世的消息，我是在高考后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是在我突然想起当初说要去陪她时，准备动身了，家人们才告诉我的。姥姥走的时候，我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确切的说，她下葬的时候，我在太原，正好的五月初，我去了太原，见了朋友。没人告诉我这件事，也没人透露过什么难过，大体的原因就是我远在外，又即将面临高考，而我因为高考前的出跑去玩，对家人也是潜意识里选择了闭口不言。很多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注定要错过的。
原则上我和姥姥的感情并没有多重，只是偶尔见见的那种，可能是孩子对于老人的那种心疼和怜惜，我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合不合适，我只知道很多亲情不是没有，只是距离上的迫不得已。姥姥一个老人家用不了太多东西，总是会把吃的、用的、好多东西留给我们，很多东西待我们去看望她时，待她记起拿出来时都已经搁置到坏了。和孙子孙女相比，我是极少去探望她的，也许也正是如此，才格外疼爱一些吧。是的，在我心里，她始终是疼爱我们的，那是距离和时间拒绝不了的东西。
有些东西，终究是错过了，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是种什么心情来，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哭出来，静默的走出了房门，担心引起母亲的难过。数月之后，向自己的女儿陈述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对她应该才是最残忍的吧。
我记得不久前看过一期《演说家》——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我至今记得她在说自己很久没有回家之后，父亲说过的一句话:”爸爸没有妈妈了。”爸爸没有妈妈了，那句话给我的感触很深很震惊。如今，妈妈没有妈妈了，我们一直享受着理所当然的给予，却忘了此时白发的他们也曾是谁怀里最疼爱的儿女，只是，现在她的血肉至亲只有我了，也只有我了。
我记得《山河故人》里，涛说:“每个人都只能陪你一段路，迟早要分开的。”只是那时年少还未懂得太多别离，我还是哭了，在一个没人看到的角落，在家门外沉默的街，像是努力要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我的缺席。可是心里却清清楚楚的明白，有些事情你未来得及，就只能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很多年过去了，偶尔和妈妈唠嗑时，还是能听她提起姥姥，母亲的身体随了她的母亲，近几年一直不太舒服。我也会偶尔想起，那时只有我和姥姥祖孙两个人的口头上随意的约定。
老人是承不起食言的，但是没有人会怪你食言，我不知道从她住院到临终数月，有没有什么心愿，有多少后辈陪在身边。可我清楚的知道，直至闭眼，她未曾见过我，哪怕一面。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多会走的，关于她的离世，是我脑海里的一场空白。
别轻易对老人食言，因为你不知道，这一次，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