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最好还是别讨论过多的细节。”哈林顿答道。“但我记得他收到过一个邮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本日记本,我弟弟并没有打开看。他死后我看了,发现九月十八日之后的所有页面都被毁掉了。也许你很好奇为什么他要在死前那晚独自一人出去?事情就奇怪在这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周,他所有的烦恼好像都消失了,也不再觉得有人在窥视或跟踪他。”
最终,两人制定了一个计划。哈林顿有一个朋友就住在L修道院附近,他准备去朋友那里住着,以便监视卡的行动。在他觉得时机成熟时,会给爱德华发电报,安排他们来一个意外碰面。同时,爱德华必须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以及妥善保管好小纸条。
哈林顿出发去沃里克郡的朋友家,留下爱德华一人。等待如此难熬,他也无法工作或提起兴趣做任何事。他感觉自己像被一片黑云压着一样,切断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随着时间从五月来到六月,直至七月过半,哈林顿依然没有带来只言片语,他越发焦虑。而这段时间,卡一直就在L修道院闭门不出。
最终,就在离七月二十三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候,爱德华终于说到了来自朋友的电报:
卡将于周四晚上乘联运列车由伦敦前往法国。做好准备。我今晚会到你那里去。哈林顿。
哈林顿到达后,两人制定了最终的计划。火车仅会在多佛前面的克里登西站停一次。哈林顿从伦敦上车,找到卡的座位。爱德华在克里登西站等候车来,而哈林顿为他放风。爱德华确认行李箱上没有他的名字。而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带着那张纸条。
周四晚上,爱德华焦躁地等候在克里登西站。此时的他已经蓄了厚厚的大胡子,还带了眼镜,确信卡绝不会认出自己。他注意到自己好像不再感到处于危险之中,而这只让他内心更加不安了,因为他记起了哈林顿所说的他弟弟死前一周也是这样。
终于,火车到了。他从其中一扇窗户那里看到了朋友。为了表现得他们并不认得彼此,爱德华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里走去,慢慢地坐在了隔间里。
哈林顿和卡单独在一个隔间。而爱德华进来后则坐在了距离卡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卡沉重的旅行外套和旅行袋就放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也就是现在爱德华所坐的位子旁边。爱德华想要将纸条藏在卡的旅行外套里,但又意识到这样不行。他必须亲自将纸条交给卡,看着他接受才行。或许他可以把卡的包藏起来,偷偷把纸条放进去,然后在下车的时候再把包还给卡?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他真希望能听听哈林顿的建议。
卡看起来十分不安。期间他站起来两次望向窗外。爱德华刚想趁机将卡的包撞到地上,突然间收到哈林顿警告的眼神——卡正通过窗户注视着他们。
然后卡第三次站起身来,打开窗将头伸了出去。随着他起身,有什么东西无声滑落到地上,爱德华瞥见是一只瘪瘪的钱包,里面是卡的船票。他立刻将纸条塞进了钱包后面的口袋里。就在这时,火车开始减速,进了多佛站,卡则关上窗户转回身。
“先生,这是你的吗?我觉得这应该是你的东西。”爱德华道,手上拿着钱包。
“哦,谢谢你。”卡答道,检查了一下确实是自己的钱包,然后将它装进了口袋。
霎时间这个隔间似乎越来越暗也越来越热。但此时爱德华和哈林顿已经打开了车门离开了。
爱德华几乎站立不稳,坐在月台上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而哈林顿则跟着卡走了一小段去往渡船。他看到卡把船票给检票员看过后就上了船。而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在他后面喊道:
“抱歉先生,您朋友买票了吗?”
“你说什么?我的朋友?”卡生气地嚷道。
“抱歉先生,我还以为有人和您一起的。”检票员道歉。他转而对身边另一个工作人员道:“他是带着一条狗还是什么别的吗?我敢确定有两个人。”
五分钟后,除了渐行渐远消失不见的船灯,徐徐的夜风和月亮,一切归于平静。
那晚,两位好友在酒店房间里迟迟难以入睡。尽管危险已经过去,忧虑依然存在。
“哈林顿,”爱德华道,“恐怕我们刚刚把一个人送到了死路。”
“他谋害了我弟弟,”哈林顿答道,“而且他还想谋害你。他确实该死。”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警告他一下吗?”爱德华问。
“怎么警告?”朋友答道。“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阿布维尔,”爱德华说。“我从他的票上看到的。今天是21号。我们早上应该给阿布维尔所有的酒店发一封电报,内容写:“检查一下你的钱包口袋。爱德华。”这样他就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思索片刻,哈林顿同意了。“我明白了,这样做你能好受点。”他说。“那我们就给他一个警告吧。”
一大早电报就发了出去。但没人知道卡到底有没有收到任何一封。人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七月二十三日,一个人在阿比维尔一座教堂前观望时,一块巨石突然从屋顶坠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当时就一命呜呼了。警察报道说当时没人在屋顶上。从死者身上找到的文件来看,警察发现这名死者是位英国人,叫卡。
几个月后爱德华提醒哈林顿还没告诉自己他弟弟到底在梦话里说了什么。而哈林顿刚刚讲了几个字,爱德华就乞求他不要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