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没有生过人的,都不配有人生。那至少,我们看过很多别人的人生,能在别人身上看到那些与我们未曾谋面的大多数。
一、小孩儿说,是自己的就要抢回来
一年半以前,我们刚开始做语言教学的时候,一个来上课的小朋友快四岁了,我和我同事都觉得这个小朋友怪怪的,但是一时说不上来。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小朋友的吝气太重了,完全感受不到这是一个三岁多的小朋友。
但是从家人口中能听出来,这个小朋友聪明,懂事,好学。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岁多的小朋友被贴上“聪明,懂事,好学”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只能说可能没有父母,在这个阶段能承认自己的小孩普通。
小朋友上课的时候,不能接受自己输(其实现在很多小朋友都不能接受自己输的事实,大概是不能接受别人有,而我没有的事实)。
在一次上课时,因为其他小朋友回答正确得到了星星,他会很生气地握紧拳头,怒目注视着老师。课后其他小朋友在玩自己的赢得的玩具,他会生气地抢了另外那个小朋友的礼物。
我很震惊,问他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他说,我姑妈说,别人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就要抢回来。
我:可这不是你的啊!你姑妈有没有告诉你,不是你的东西不应该抢,如果你想玩可以跟别的小朋友商量一下呢?
他:我姑妈说,抢不赢就打回去!
我:为什么你觉得姑妈说的就是对的呢?
他:我姑妈在xx当老师!
我没在xx当过老师,不知道对自己归属物的争取是需要用到暴力。
二、小孩儿说,我妈说男子汉要有担当
昨天给小朋友B上课,B上个月才满四岁生日。B在美国出生,很有礼貌,就算上课之前还在伤心地哭,看到我们过去的时候,也会看着我们的眼睛say hello。
上课前外教日常问了下,你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呢?在学校做了什么呢?
B:把书撕坏了,在fix。
我:你自己的书吗?
B:不是
我:那你为什要撕呢?
B:不是我弄坏的
我:不是你弄坏的,你为什么要承认呢?
B:如果我不承认,就会没有人承认的,妈妈说,男子汉要有担当。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没当过妈,不知道如何告诉他承担责任和背黑锅是两回事。
三、小孩儿说,我爸会杀了你
C是我一美国朋友的学生,八岁了。朋友是一985高校语言学研究生在读,因为C爸认识朋友的导师,说想给孩子请一个口语的家教,导师推荐了很好玩的朋友。C爸对朋友很客气,每次上完课C爸还会把冰箱里的各类水果塞给朋友,让他带回家。
朋友问我,中国家长都这么热情的吗?我说,那是你运气好而已。不过一说到C的上课状态,朋友就很有挫败感。他花了二十多年学会的社交,在C这儿就化为零了。
C每次上课都像是在煎熬,朋友的中文还不错,问C你认为学英语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C:我爸想让我学,说以后要去美国上学。
朋友:那你自己觉得呢?
C:我才不喜欢学呢!
朋友: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学呢?
C:我不学我爸就会揍我。你不能在课后反馈里面写我没好好学,要不然我给我爸说你是故意的,我爸会杀了你的!
朋友:······
朋友说,不是说中国很安全吗?为什么小朋友这么可怕。我说,他们根本还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概念,只是以为这是比骂人和打人更严重的惩罚。
朋友说,可是他已经八岁了啊!
我没当过爸,不知道那些不恰当的行为和语言,会烙在小孩儿的生活点滴中。
以上的三个孩子,家里至少都是中产,在教育孩子上精力和“金”力都没少花。只是没意识到,是在把自己的花费砸在的小小的“自己”身上,会懊恼,会生气,那大人有没有想过,小孩儿为什么会这样呢?
而不是着急着跟人分享,你看我的小孩儿在画画、钢琴了,你看的我的小孩儿都会背某首唐诗了,我的小孩儿因为我说什么就哭了。
大人说,我有尊重他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在做的事,是经过你挑选后,他仅仅在你满意的范围内,做着不是很满意的二次挑选呢。
以前以为父母是比孩子早出生的人,所以有责任把经验、知识、技能传授给孩子。但是现在可能得倒过来想,孩子是比父母活得久,死得迟的人,父母提供任何经验和技能不足以他应付未来社会。
我们以为的小孩儿都知道,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父母在引导小孩儿行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很快下结论,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指着这个是错的,那个是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