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关系,我暂住在一个类似于城中村的公寓里,房租很便宜,一个小单间,一个卫生间,打开房门前面是块阳台,晒晒衣服被子什么的。我的隔壁住着一个妈妈桑,我叫她“岚姐!”,她每次都微微一笑,答应,“哎,吃了吗?”。
每天晚上岚姐去上班,白天就在家里睡觉,有时候中午就睡醒,下午开始洗头。门没关,我经过时不自觉扭头去看,她头上包裹着毛巾走来走去,水滴从脸上滑下来,落在肩膀上,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但是,岚姐其实看上去有点老了。
她的侄子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整天无所事事,晚上岚姐不在的时候,他睡在岚姐的床上,床头放一个投影设备,边看电影边乐,那天岚姐就问他,说:“你这玩意儿咋来的?”“不掏钱,别人给的。”“不掏钱?你说我也信?不掏钱人家给你?凭啥呀?我可告诉你,别整天给我整这些没有用的!”
岚姐看上去跟普通的中年女性没什么不同,性格豪爽,为人仗义,说话大嗓门儿,很有大姐大的气场,让人很想去亲近。但是偏偏我他妈的有一颗胆小害羞的心,每天关着门在屋里弹一把破琴,一直没有机会跟岚姐好好说话。
有天中午,她又大着嗓门打电话,“喂,哥,你放心,这次这个姑娘绝对小巧玲珑,半个小时就到,你先收拾收拾准备一下。”然后岚姐又打了一个电话,“哎,小莉啊,你赶紧的啊,化化妆稍微点一点儿就行了,不用太花哨的,你去了之后就说找龙哥的,房间我给开好了,不用交台费,多陪他玩儿会儿,他还能多给你点儿。”
那天岚姐的侄子没来,晚上3点多,听到岚姐那屋有个姑娘在不停的哭,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记得哭声伴着我直到睡着,第二天如往常一样。我另外一个邻居说,“可能这姑娘被人给咋的了,要不就家里出事儿了?”后来这事儿没下文了,我也不能问。
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一个老鸨接触,中午趁着她蹲在门口摘野菜的功夫儿,我鼓起勇气说,“岚姐,吃野菜啊!”
“啊,现在的野菜好吃,挺嫩,我没事儿去摘了点,你吃不?”
“我不吃我不吃,额…我帮你摘菜吧”
“哎呀,不用不用,脏你手了,你这是弹琴的手,咋能摘野菜呢?”
我说“没事儿,反正我也没事儿干。”
这么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搭上话了,然后我又接着吐槽,“哎呀,现在这个社会啊,干啥都不好干,挣不着钱。岚姐你这行咋样啊?”
岚姐白了我一眼,说“咋,你也想干啊?”
“不是不是,我也就这么一说,我上班也还行吧。”
“也没啥不好的,与人为乐,自己也挣点钱,就是个行业。你们说是你们说,我该干就干。”
后来聊开了,岚姐跟我说,那时候她初中毕业,不是学习的料,刚出来社会的时候在酒店当过服务员,买过衣服,还去过传销,后来算命的跟她说,应该走走旁门左道,挣偏财,不然是劳苦命,她就来到北京,干起这个来了,“一不偷,二不抢,我也是靠本事挣钱”,岚姐说。
我问她我说:“那你干这个,你以后打不打算结婚?”
“结婚不结婚,我看够我老头和我妈吵架,吵架不也离婚,我妈天天坐在家里,抑郁症,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哎呀,这个事儿怎么说呢,这个事儿没法说。“
那说点好玩儿的吧,你工作中有没有啥客人特别奇葩的?
“一般都是常客,不过也有,有个哥们儿,有老婆有孩子,经常来,他来吧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要什么样的小姐,腿长的,小巧玲珑的,漂亮的,来了就干那事儿,干完了就掏钱就走就行了。他不一样,他体型特别胖,也不是胖吧,就是特别壮,他来了就必须得2,3个小姐,开个房,然后让我们的小姐往他身上踩,嘎嘎嘎踩,踩完了也给小费,小姐也还都挺喜欢他的,什么人都有,上回来了他跟我说最近可能不能常来了,几张信用卡都欠好几万了,老婆也不知道,但是每次给小姐钱倒是挺大方。还有另外一个哥们儿,每次来了都要买小姐的丝袜,不过也能理解,有些人就是会有点特殊的爱好。
不过我之前遇上过一个残疾人,挺心疼他的,小时候剪电线,胳膊给电没了,也找不着媳妇儿,来过一回,后来再也没见过。”
那你觉得这帮人是不是属于心理变态?
“也没啥变态的,照你们的话就是说,社会需要把,社会需求,那他跟正常老婆不能干的事儿来这儿干,掏钱就行了,小姐也有自己的生活,也不能跟他谈感情。”
那你觉不觉得这个行业听危险的?
“其实啊,这个行业跟别的行业没啥不一样的,危险是多个方面的吧,一个是国内不让干这个事儿,另外就是,你也不知道那找你那个人,是什么人,所以现在就熟人比较多,你打压,你不让干,那这帮人可咋办,要是真没人干了,那犯罪的人是不是得飙升。”
那,岚姐你想过以后咋办?
“没想着咋办,先这么着,活着呗,还得给我老头看糖尿病,也花不少钱呢!”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岚姐给我带了点樱桃,叫我说:“给你放窗台上啦,你这一个人在外面上班,也听不容易的。樱桃我买了点,挺甜,给你拿点儿。”
后来我觉得这个中年女人,也挺好的。
每个人都挺孤独,除了看手机刷朋友圈,就是上班赚钱,这是当下最常态的生活了,我他妈的心里,也挺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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