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是青丘孙子辈唯一的小殿下,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
凤九从小便备受宠爱,不管是青丘的各位长辈还是子民,甚至于六界四海之内她见过的各位仙家,都对她偏爱得紧。这一方面是要卖青丘的面子,一方面实在是因为这小狐狸实在是冰肌玉骨,长得十分可爱,小小几百岁年纪便盛名在外。四海皆传这白家的小孙女软糯甜萌,任谁看了都心中欢喜。是以六界之内都有传言,说是百年前冥界的新王辛渐上位,有意挑衅青丘,在青丘谷门前见到采花的凤九殿下,竟跟小殿下编起花环来,还跟白止帝君打了照面,说是五千年之后一统六界之时再以冥后礼仪迎娶凤九殿下。此奇闻轶事众仙家都只当是哪家扯出的闲言碎语,青丘冥界也并未表态,但奇异的是,天界鼓励仙家绵延子嗣的圣诏一道道地发得更密了,冥界时不时也向天庭请几个仙乐师回去冥界教课,青丘倒是最为安静,小殿下该吃吃该玩玩,时不时去冥界摘几朵曼珠沙华,又去仙界游一趟天河的,日子过得很是舒畅。
凤九从小就有很多人围着她转,除了爷爷白止帝君和爹爹。他们不像其他人,眼里满满都是喜爱和温柔,爷爷和爹爹还会训斥太过顽皮的她,会教导欺负别人的她。但凤九还是最期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一句赞赏,似乎比奶奶的手还温暖,比四叔的故事还好听,比折颜的新法术还吸引人。所以她除了在青丘爬树抓鱼,在六界吃喝玩乐,还跟着专门的师父习武学艺,到了冬日就去青丘的学堂,和青丘的一众小辈们学习六界全史。
若是要问凤九小殿下最喜欢跟谁一起玩,那当然是家里的迷谷,学堂的灰狼弟弟,四叔得算一个,折颜也算一个,魔界的卿天也算,冥界的辛渐……也勉强算他一个,毕竟摘了他那么多曼珠沙华,多少得算点他的苦劳。
又是七月朔望,按照惯例该是凤九去冥界玩的日子。百年前编花环时跟那冥王说好了,每年的七月朔望得去冥界找他。若不是编花环时他送的那几朵曼珠沙华实在好看,自己也不会心头一热就答应了他。还在整理仪容呢,迷谷就开始唠叨:“小殿下,迷谷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看中和那辛渐的约定,按理说送几朵曼珠沙华而已,那满月礼堆得像山一样,也不见您回个礼。”
“那些都是送给爷爷的,又不是给我的。”凤九正在和手上的红珊瑚链子奋战着
“那您的星星还是天帝送的呢,您怎么不去天帝跟前多走动走动,非去冥界干嘛呀。”
“天帝?是管着天上天河的帝君吗?”还是跟红珊瑚奋斗的凤九
“天河?那是天帝以前管的地方,现在整个天界都是他的。”
终于满意地扣好红珊瑚的凤九才抬起手来拨了拨胸口的一颗星星。爷爷只是告诉她,这颗星星是天河里的。它很漂亮,她看过好多次,天河里没有那么漂亮的星星。她去天河看过好多次,数过好多次,只有嫦娥姐姐在的广寒宫远远看去才可以和这颗星星相比。它居然是天帝送的。凤九小殿下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性子,漂亮的东西送给她,自然是要上门说谢谢的。可是今天要去辛渐那里,就只好日后再去了。终于整理好了,凤九抱了两瓶桃花醉便出了门。
冥王宫辛渐的寝房内。
“本王今日这身玄色王袍看着如何?”
“王上天生王霸之气,自然是天下无双的。”虽然您每件衣服都是玄色的没什么区别,旁边的管事梵青想。
“曼珠沙华养的怎么样了,上次凤九来就没看上几朵。”
“王上放心,今年请了曼娘好好养护,必定能讨小殿下欢心。”
“凤九爱吃的凤梨酥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王上。”只有小殿下来,王上才会如此事无巨细地过问。
辛渐是六千岁上即位冥王的。冥界千万年来都是六界中最默默无闻的,可能是因为都跟鬼魄打交道,倒是比魔界心平气和得多,大多数冥界中人都是闷葫芦。倒没想到老冥王唯一的苗苗辛渐居然长成了个欢脱的性子。从小便惹是生非,老冥王归去上位后直接扬言要做一做六界的王,吓得梵青封了百年的冥界结界,怕消息传到天界那位的耳朵里,直接来冥界磨赤霄剑。
七千岁那年,辛渐听说天界有意和青丘结交,结果这愣头青单枪匹马就进了青丘地界,没想到在云带山下看到敞着两条腿编花环的凤九。小姑娘白白的,好像整个冥界都找不出的一只兔子。她还没长开,年纪约莫五六百岁的样子,有些可爱的胖。她一身张扬的绯色,是明艳的,无忧无虑的味道。隔得有些远,还能看见的就是年岁尚小所以收不起来的尾巴。九条,辛渐数清楚了,尾尖还有点白。是只难得一见的九尾狐,还是赤色的,天上地下就这么一只,不认识也不行,是青丘的宝贝,叫白凤九的,他听梵青说过。他突然有点感兴趣,要是把这小狐狸绑去冥界要挟白止帝君跟冥界结交,一统六界的胜算有多大。待他走到凤九跟前,她似乎被蒲公英糊了鼻子,打了个喷嚏。九条尾巴一收,又舒服地舒展开。他低低地笑起来,惊动了专心编花环的凤九。
她抬起头看他。
这回很近了。小狐狸眼睛很大,刚刚打过喷嚏,眼睛有点湿,秀气的小鼻子,还有额间艳丽的一朵凤尾花。跟她的脸奇异地组合起来,他有点不忍心绑她了。那边小狐狸没注意他的心里变化,开口了。
“你是谁?”
“辛渐。”
“奥,辛渐叔叔。”
辛渐咬了咬牙。忍住了手里的诀法。
“哥哥,辛渐哥哥。”
“你挡着我的太阳了。”小凤九很不满意
辛渐又忍了忍,坐在她旁边。她手里的花环快做好了,有些素,不像他在冥界见到的曼珠沙华,艳得不得了,像她额间那朵凤尾。凤九沉默着编花环,根本不担心旁边会有什么危险。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辛渐分神想了想。他的手伸到她面前,摊开。
“这是我的。”凤九觉得他很奇怪,从没有人跟她要东西,都是别人拿着让她选的。
“我给你编,我有更好看的花。”
凤九不情不愿地递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
辛渐变出几朵曼珠沙华,往花环上缠。凤九没见过这样的花,眼睛里全是惊讶和喜爱。素素的花环突然变得明艳起来。辛渐把编好的花环往她头上套。凤九突然笑了,眼睛弯弯的,特别感染人。曼珠沙华简直太配她了。
“我怎么谢谢你呀?”辛渐觉得很莫名,这青丘的宝贝居然还知恩图报。
“不如。。。。。不如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来冥界找我。”
“你是冥界的吗?是冥界养花的吗?”
“不是,但是冥界的话都归我。”
凤九有些心动。拖着腮帮子点了头。突然,有靠近的气息。凤九鼻子动了动,突然惊喜地跳起来,颈上什么东西在太阳底下闪了闪。
“爷爷!”
是白止帝君。走在他旁边的是个树精。辛渐站起来。小狐狸跑了过去,在爷爷跟前转了一圈
“爷爷,九九好看吗?”
“好看。”白止帝君牵过她的手,转头看到了辛渐。辛渐也站直了身,看了一眼欢欢喜喜牵着爷爷的凤九,她颈间是颗星。
“见过白止帝君。”辛渐粗粗行了个礼。
“冥王今日倒是有空。”
“帝君家里粉雕玉琢一个小殿下,本王送几朵曼珠沙华给她编花环,可没打坏主意。”
“冥王来青丘有事?”
“没有,没有,来认个门,日后多来找凤九妹妹。”白止帝君面前,要是说想让小殿下当王妃,怕是在跟天帝打架之前得跟青丘打一架。不太划算。辛渐一双桃花眼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跟白止道了别,捏了诀法走了。
不过这小殿下倒是守信,从那以后每年七月朔望都来冥界,起初还让迷谷等人护着一路送着,到后来熟了,自己拎着两瓶桃花醉就来。自从冥王七千岁之后,冥界曼珠沙华的培植任务变得越来越重,要是不入那位小殿下的眼,冥王总要发好久的脾气。冥界众人觉得,每年的七月朔望,冥界总要姓两天白,他们的冥王纵着青丘的小殿下,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小年纪,红颜祸水的势头倒是很猛。
“王上,小殿下快到冥河了。”
“走走走,那小祖宗想跟冥河里的魂魄握手很久了,要是让她扑腾进河里被吸点仙根白止得剥了我。”
梵青很不认同:我觉得在白止帝君之前您会先把自己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