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筱糊里糊涂地被程远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她有点懵。
“学姐!”
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声音清脆。
白筱有些惊喜,“木恙?!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一群朋友来樱市赏花,正好遇到程大哥也在,我们就说一起吃个饭。”
白筱这才缓过神来,转头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几个不认识的人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和程远。
程远瞥了眼一头雾水的女人,眼角含笑,一手搂了白筱的腰,感受到白筱身体突然的僵硬,程远笑而不语,带着她就着眼前的两个座位坐了下来。白筱微蹙着眉,轻轻推开程远横在腰上的大手,有些不悦。程远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转头笑看着低头不语的女人,像是在调戏一只胆小如鼠的猫。
“程远,怎么,不介绍介绍?”
白筱闻声一眼看去,说话的人一双桃花眼微眯着,露着洁白的牙齿,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陆卿,说了多少次了,少拿你那双风流眼瞧别的女人,我们家木恙一怒之下把你甩了,你哭都来不及。”
“唉,季菲儿,什么时候恙恙成你家的了。卫寒,好好管管你媳妇。”
卫寒不紧不慢的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喝了几口道:“菲儿说得对,木恙肯收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以后规矩点。”
孤立无援的陆卿内心近乎是崩溃的,这俊美的长相是爹妈给的,怪得了我吗!遂可怜兮兮地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顾其枫。
顾其枫抬了抬眼皮,片刻,才说出一句话,“我赞同。”
“哈哈哈哈,陆卿,你以为其枫会帮你吗,以前造了那么多孽,说两句不也是事实嘛。”国民补刀手赵兆又插一刀。
白筱不禁被这一群人逗得笑出了声,转眸间看到木恙微微泛红的面庞。心里暗自揣测,这一群人,个个长相不俗,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上流社会的味道,想必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程远闲闲地坐在白筱的旁边,,叠着长长的双腿,一边笑看着这几人贫嘴一边俯身到她的耳边,一一介绍着来人。白筱不知道程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这故作亲昵的热气丝丝地在耳边萦绕,弄得单身二十七年的她觉得浑身怪异得很。她索性站起身来,往自己杯子里斟满了酒。
“我叫白筱,是木恙在樱大的学姐,很高兴见到大家,我先干为敬。”
白筱话落,一杯白酒就见了底。
“好!够爽快,程远,这回这个是真不错。”
陆卿站起身来,一手削向赵兆的头盖骨,“什么叫这回这个,你存心让程远回家跪搓衣板是不是!”
白筱抿嘴笑了笑,开口:“我和程先生。。。。。”
“陆卿,放心,你嫂子大度得很,从不让我跪搓衣板。”
程远的一句话堪堪地插了进来,白筱顿时冷了脸。
对着众人促狭的笑容,白筱有些烦躁地用长长的指甲抠着指关节。一下一下地,慢慢平复了易躁动的情绪。闭了闭眼眸,低头吃起碗里的美食,不再看程远一眼。
程远不动声色地坐着,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也不再故意恼她,云淡风轻地和一群男人聊起了项目投资的事。
“嗨,你好,我叫季菲儿。”
正在和碗里的水晶鱼丸搏斗的白筱一抬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溜到了她和木恙中间的女人。
白筱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眸子,看着长了一张娃娃脸的俏佳人,回应道:“你好。”
“你跟木恙是一个学校的?”
“是呀。”
“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筱和木恙相视一笑,开了口,“恙恙呢,那时候是学校的名人,自然有不少人故意找她麻烦,我正好路见不平了一下。”
木恙眉眼弯弯,似是在回忆,“你别看学姐文文弱弱的,她呀,跆拳道打得可好了。”
“真的!原来你这么厉害!”
“学过几年而已。”
“那你有机会教我几招好不好?”季菲儿的两眼已经开始放射崇拜光波了。
“唉唉唉,菲儿,你不能学,你跟白筱不一样。”
季菲儿转眸盯着插话的陆卿,微嘟着嘴,有些不服气,“哪不一样了啊?”
陆卿看了两眼程远和卫寒,放下手里的酒杯,一脸戏谑,“这所谓一物降一物,白筱她再能打,也敌不过程远这黑带九段。你不一样,我家寒寒就会点擒拿术,你要是学了跆拳道,估计我家寒寒要毁容。”
“谁TM是你家寒寒!”卫寒一个肘子飞了过去。
陆卿吃痛一声,“喂,你来真的啊,自家兄弟,这么狠!”
“你活该!”季菲儿下巴一扬,出了一口恶气。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白筱低头继续吃着丸子。
“吃这个。”
程远一手夹了个虾仁饺送到了白筱的碗里,白筱眼神一凛, 沉了气,夹起饺子就要还回去,抬眸之间,便撞上了程远探究的眼睛,白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眼睛太过黑亮,好像小说里的黑洞,要把人吸进去。
程远看着女人微怒的表情,嘴里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尝尝看吧,这是静园的一绝。”
白筱抿紧了唇,有些无奈的想,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吃就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赌气似地张口一大咬,瞬间呆住,薄薄的皮裹着的细细的虾仁随着裂口缓缓流出,一点一点地躺在白筱的舌头上,刺激着她敏感的味觉。太美味了,简直比她在德国餐厅吃的还要美味太多,有些词穷的白筱欢呼雀跃地在心底暗想。转了转眼珠,偷偷瞄了眼旁边正在谈工作的男人,便一口吃掉了剩下的一半。然后又伸手给自己夹了一个,然后又夹一个,然后再夹一个。转眼间,一盘饺子在白筱不动声色的海吃下空了盘。
“你喜欢,我让厨房再做些。”程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人听见的耳语询问着白筱。
白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真是丢死个人了,她明明看见这丫的正在和这些男的说话,什么时候被他发现的呀,这下全完了,白医生的脸全毁在吃上了。
白筱颇为尴尬地把嘴里的半个水晶饺咽下了肚,拿起桌上的茶杯,埋低了头,咬着杯沿,假装喝着茶,然后用一种似盛夏长脚蚊扇翅的音量回道:“不用了,谢谢。”
程远眯了眯眼,嘴角一弯,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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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筱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对着一群意犹未尽的男人,轻轻蹙了蹙眉。程远似是察觉到白筱的坐立不安,便提议明日再聚,提早散了场。
“程远,你什么意思!”
白筱坐在正在行驶的轿车内,一直掩饰的怒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程远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质问自己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回着:“白小姐也是成年人了,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
白筱沉了眸,“我对你没兴趣。”
“可是我对白小姐的兴趣,却是只增不减。”
“你。。。。。。。。”
白筱一时无言以对,索性不再争辩,转头开了窗,任由着微凉的夜风吹乱了发丝。她其实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很好的机会,就像陈梦说的,浪子一个,不用考虑自己会成为负心女的后果,更不用顾忌伤害别人带来的罪恶感。可是,她对程远,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对,她有病,没感觉是临床症状,可是的可是,总要挑个不烦人的吧。而程远,白筱撇了撇嘴,用眼角瞪了瞪闭着眼的男人,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以及性感的嘴唇,白筱吐了吐舌头,心里再一次吐槽:真是一点也不想沾染这个祸害,亏得秦阿姨在电话里夸得天花乱坠。
“怎么样,做你的男朋友,不亏吧。”
程远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正对上白筱愤愤不平的眼神。
白筱猝不及防的收回了目光,片刻,方才凉凉地吐出一句:“祸水。”
程远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笑,一时间不免觉得白筱有些可爱。
白筱偏头瞄了眼一直傻笑的男人,心里有点发毛,故作镇定地抿了抿唇,冲着开车的小哥开了口:“小师傅,我到了,麻烦停一下车。”
小哥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开着车。
白筱皱了皱眉,又开口:“我说我到了,麻烦停一下车。”
小哥继续做装聋作哑状。
白筱气得脸色微红,转身看着一脸淡定的男人,“你快让他停车,我到家了。”
程远笑,戏谑着开口:“白小姐的家是澄溪街静云世家A区C栋一单元十六楼,什么时候搬到红樱街的?”
白筱当场傻了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发什么音。
后来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突然问起这件事,旁边的男人也只是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仿佛在嘲笑白筱的智商。其实白筱何尝不知,以他的能力,要查到她的地址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只是当时太单纯,一心只想着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巢穴,反而低估了他。
黑夜的灯光明晃晃地,犹如白昼,白筱眼看着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
“白小姐记得好好考虑考虑,我静候佳音。”
白筱站在车门外,看着车里势在必得的某人,冷笑一声,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那天,程远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了很久,久到路灯一盏盏地渐渐熄灭。小丁有些坐不住地转了身,看着后座沉思的程远,欲言又止,“那个,程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程远一手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盯着一环一环苟延残喘的烟圈,神情复杂,“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