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一朝人才非常多,有大破匈奴的卫青、霍去病,有决定汉武帝治国方略的董仲舒,有严刑峻法的酷吏张汤,有善于理财的桑弘羊,但要说怪异,则首推一人,那就是东方朔。他的幽默、滑稽、放浪形骸,让人既不能把他归属君子之列,也不能完全划归小人一派,只能说他是一个另类。我们来看看他身上的趣事吧!
东方朔小名叫曼倩。他出生三天后,母亲田氏死了,一邻家妇女抱养了东方朔,养母见此时东方刚刚发白,就用“东方”作了他的姓。东方朔三岁时,就记忆力超群,许多文章,他看一遍就能背诵出来,还常常指着空中自言自语。
有一次,养母发现东方朔没了,过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养母就打他一顿。后来东方朔又出走了,过了一年才回来。养母看见他大吃一惊说:“你走了一年,怎么能让我不担心呢?”东方朔说:“儿子我不过到紫泥海玩了一天,海里的紫水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又到虞泉洗了洗,早上去的中午就回来了,怎么说我去了一年呢?”
养母就问:“你都去过什么国?”东方朔说:“我洗罢衣服,在冥间的崇台休息,睡了一小觉,冥间的王公给我吃红色的栗子,喝玉露琼浆,把我差点撑死了,就又给我喝了半杯九天上的黄露。我醒了,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一只黑色的老虎,就骑上它往回走。因为我着急赶路使劲捶打那老虎,老虎把我的脚都咬伤了。”
养母一听心里很难过,就撕下一块青衣裳布给东方朔包扎脚伤。后来东方朔又出走,离家一万里,看见一株枯死的树,就把养母裹在他脚上的布挂在了树上,那布立刻化成了一条龙,后人就把那地方叫“布龙泽”。
这些传说,当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东方朔聪明无比,却是不争的事实。在天才的帮助下,东方朔年轻时就已经很有才学,在文学上已经颇有成就。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汉武帝下诏,要求各地推举贤良方正之士。这次推荐不比才艺,只比文章,这对东方朔来说,简直拿手小菜。他的简历呈上去以后,汉武帝被深深吸引,视为奇才。他到底写了什么,让汉武帝如此赏识呢?
原来,他在《应诏上书》毫不客气,甚至夸大其词地述说了他的家世和刻苦自学、奋发进取的过程,及其品德才干,但是,东方朔虽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却文采飞扬,气势磅礴,恰好符合汉武帝追求大气的胃口。
然而,喜欢不代表重用,此时的汉武帝,最想要的是让他大展宏图、不受约束的无上权利和革新理论,所以同样举方正贤良被汉武帝赏识的大儒董仲舒成了香饽饽,被汉武帝三次策问,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成为汉武帝的治国方略,而对东方朔,则只给了一个公车令(实际上就是一个下级顾问。)
对此,东方朔非常不满,不仅待遇差,见皇帝一面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想了一个极其大胆又绝妙的办法让皇帝赏识他。有一次,他故意吓唬给皇帝养马的几个侏儒:“皇帝说你们这些人既不能种田,又不能打仗,更没有治国安邦的才华,对国家毫无益处,因此打算杀了你们。你们还不赶快向皇帝求情。”侏儒们一听全都吓坏了,哭天抹泪地跑到汉武帝跟前求饶,汉武帝不解,问明缘由后勃然大怒,立即召来东方朔责问。
东方朔却不慌不忙,笑着对汉武帝说:“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侏儒们身高三尺,而我身高九尺,挣的俸禄却和他们一样多,总不能撑死他们饿死小臣吧!圣上如果不愿意重用我,就干脆放我回家,我不愿再白白耗费京城的白米。”
东方朔的幽默诙谐和敢作敢为,反而逗得汉武帝捧腹大笑,一高兴便把他升为待招金马门,后来又升为侍郎。
在毛遂自荐这一块,东方朔确实有本领,如果按照儒家谦虚谨慎的做法,东方朔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东方朔不仅在求职上大胆,在日常生活中也敢为人先。有一年三伏天,汉武帝下诏赏赐大臣鲜肉。臣子们一定这个好消息,都早早来到宫里,但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主持分肉的官员也不来,大臣们不敢抱怨,只能继续苦等,东方朔却不愿再等,直接拔出刀子就割肉,一边割一边说:“不好意思了,今天热浪袭人,我先走一步。!”说完便把肉揣到怀里走了。其他大臣吓得目瞪口呆,却没有人敢学东方朔。
第二天,主持分肉的官员便将此事告诉汉武帝,汉武帝问东方朔原因,东方朔立即脱下帽子请罪。汉武帝佯装生气,板着脸说:“起来吧,当众做个检讨,朕就不治罪了。”东方朔张口就说:“东方朔啊东方朔,不等皇上分赏,你擅自拿走赐物,真是无礼至极!拔尖割肉,多么壮观!只切了一小块,多么廉洁!一点不吃,全部带给老婆,真是夫妻模范!”
不待东方朔说完,汉武帝已经笑弯了腰,不仅没生气,又赏了东方朔一些酒肉,表扬他的爱妻之举。
但是,你如果认为东方朔疼爱妻子,只专心一人,那就大错特错,东方朔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又让人惊掉下巴。
东方朔娶妻有三个铁律。一是只取长安女人,二是专娶小美女,三是一年一换。群臣看不惯狂放不羁,贪恋美色的作为,都骂他是“狂人”。但汉武帝却出来给东方朔辩解:“假如东方朔没有这些毛病,你们谁能赶上他?”
这里补充一点,按照封建社会的习俗,男人三妻四妾,甚至十几个老婆都是可以的,只要你有钱,但东方朔则不然,他不满意的女人,会给钱物打发回家,避免让她们继续留下来受委屈,也算是一种良心之举吧。
从表面看,东方朔只是一个性格放荡、幽默诙谐之人,其实,东方朔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智慧、有能力的人。他在汉武帝身边多年,除了解疑答难、逗笑取乐外,也曾讨论过许多国家大事。他曾引古证今,大谈尧舜之道,希望汉武帝作一个继往开来的明君。他曾劝汉武帝不要汰奢扰民,不要淫乱非礼和徇情废法,临终前他还劝汉武帝“远奸佞,退谗言”等。对此,司马迁在《史记?滑稽列传》还赞扬过他。
只是,东方朔的言行举止太过滑稽和放荡,让许多固守封建礼仪,害怕皇帝威严的官员羡慕嫉妒恨,说他是“疯子”。对此,东方朔是这样回答的:“我只是一个在朝廷避世的人,古人到山中避世,我不同,我是避世在朝。”
是的,东方朔滑稽、怪异的行为下,是果敢正直和积极作的人生底色。要不,当汉武帝带领人马游猎破坏庄稼,在吾丘寿王的怂恿下修建上林苑时,东方朔也不会一改往日的做派冒死直谏。但是,汉武帝虽然表面采纳了东方朔的建议,背后却没有停下修建上林苑的工程,这让东方朔倍感冷落。
或许也正是看透了汉武帝的心思,晚年的东方朔不再想汉武帝过多建议,而是选择归隐。
在封建皇权威严下,臣子们往往噤若寒蝉,深怕举止失仪惹得龙颜大怒。天天面对磕头、恭维、战战兢兢的氛围下,皇帝本人也不免感到苦闷和无聊,所以东方朔的出现,才带给汉武帝无穷的快乐和轻松。但也正是如此,才让汉武帝始终把他当作一个聪明的玩物来看待,就像乾隆对待纪晓岚一样。这也注定了东方朔的一生——虽然轰轰烈烈,却难展抱负,郁郁而终,给后人留下一个滑稽大师和狂妄之人的印象。
或许,有些时候封建官场需要的不是一个有才有趣之人,而是一个守规矩,没有棱角的人。比如清代的曹振镛,一生信奉“点头哈腰”的真理,总结出了“多磕头少说话”的“为官哲学”,却在乾隆、嘉庆、道光三朝混得游刃有余,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