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大地倚在河畔
□ “巴黎一直在纪念诗人和作家。”
这本书——《蒙帕纳斯的流亡者》，自2010年购得之日起，就一直放于书架旁当眼处，闲时随手拈来一读，这么几年来，有些章节与段落也读过多次了。显然这是我喜读的书，尽管它并非什么名著经典。
1. 一本讲述名人轶事的书？
此书叙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众多英美籍作家、记者、诗人、画家、音乐家、出版商、杂志主编等侨居巴黎的生活。当中包括菲茨杰拉德、海明威、D·H·劳伦斯、乔伊斯、米勒、庞德等。这些人逃过了各自国家的书报审查制度及各种禁令，在莎士比亚书店、格楚德·斯泰因的画室，以及丁香园咖啡馆、圆屋咖啡馆、赛莱克特酒馆等度过了青春年华，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他们才遗憾地舍弃蒙帕纳斯的生活而陆续散去。
1919年11月，美国女子希尔薇亚·比奇在巴黎杜普伊特伦街8号创办“莎士比亚及其伙伴书局”，两年后书店搬到了奥黛翁街12号。从此，来巴黎的文学界人士“有了一个需要牢记的地址”。书中详细记录了希尔薇亚怎样将莎士比亚书店很快经营成为巴黎的一个文化地标、那些虔诚的文化香客必到的朝圣之地。
年青的海明威在一战战场伤愈归来后也到了巴黎。身材高大又有些腼腆的他，壮着胆子走进莎士比亚书店，要求在借阅部注册。他身上一文不名，却获得了借阅卡，希尔薇亚让他方便时再来交费。于是他无拘束地选择了几本屠格涅夫、托尔斯泰的作品带走，从此成了书店的常客；在一次文学艺术界的私人聚会中，希尔薇亚很偶然地认识了乔伊斯。希尔薇亚很敬重这位爱尔兰作家，欢迎他到访书店，当得知他历时七年写成的《尤利西斯》①出版遇到困难时，慷慨提出由莎士比亚书店独力出版这一巨著。很快，希尔薇亚就为这一任务的艰巨而发愁了，而此书解禁前在美国等地的发行更是困难重重，其过程像足一本惊险小说 …… 书中这些描述既有很强资料性，更是意味深远、意趣盎然。
乔伊斯是经诗人埃兹拉·庞德说服而来巴黎侨居的。书中记述，在这稍早前，庞德已携妻从定居了20年的伦敦来到了巴黎。他说受够了海峡对岸的雨雾与潮湿。到巴黎后，他在蒙帕纳斯田园圣母街住下来并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此开启他新的文学旅程。书中还记述《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菲茨杰拉德在德朗布尔街的丹戈酒吧与海明威的首次遇见，以及后来在丁香园咖啡馆再遇的情形。菲茨杰拉德嗜酒易有醉态，幸而海明威有节制得多，能控制局面，才使聚会最后没有变成狂饮。20年代中期， 两人的友谊达到顶点 , 互相探讨写作甚至具体修改稿件，也时常互相挖苦批评。菲茨杰拉德返回美国后当了编剧，沉默无闻，“他的文学光荣被人遗忘”……
2. 远去的身影，城市的记忆
作家与艺术家们的身影远去了，但蒙帕纳斯街区曾有的这些文化情景却留在了历史中。在作者的笔下，诗人与作家的蒙帕纳斯生活如此富有戏剧性，也有如此多的细节。很显然，作者是在大量资料细致考证的基础上以轻松的笔调呈现这段历史的。
有一本颇具特色的巴黎史著、 英国历史学教授科林·琼斯撰写的《巴黎城市史》，同样记述了这段历史：“ 20年代没有一个城市像巴黎一样疯狂, 充满了精力，富有想象力…… 英语作家们 , 如欧内斯特·海明威、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热内吕德·斯坦因、詹姆斯·乔伊斯、 让·里斯、爱迪特·华顿和亨利·米勒则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向人们阐释了疯狂时代的精神追求， 他们在这一时期创作了大量的现代主义文学作品，许多人出没于蒙帕纳斯……”
阅读蒙帕纳斯，我常想，一座城市能够吸引与聚集如此之多的文化艺术大家前来定居，必有过人之处，必有其深层原因。简而言之，那就是这座城市具有宽松、开放与包容的文化环境，以及基于历史积淀的对于文化的敬重。我又想，一战后和平会议得以在巴黎召开，人们居然发现 , 马塞尔·普鲁斯特、保罗·克劳德尔、 安德烈·纪德与保罗·瓦莱里等法国新一代的重要作家也悉数出席了会议，他们的重要性和社会地位由此可见。亳无疑问这是法国历史上的又一个伟大时期。
大概这就是《蒙帕纳斯的流亡者》最终所欲表达的，或它亟欲读者理解的真实意蕴吧。因此我不认为这是一本仅仅讲述名人轶事的书。
3. “巴黎一直在纪念诗人和作家 ”
与其说此书有多么吸引我，不如说是它所引发的关于城市文化的联想让人挥之不去。一座城市所以伟大、所以具有魅力，除了其物质发展，还在于其精神文化。《蒙帕纳斯的流亡者》描述的情景始终让人充满想象。
此书末尾处说，其实巴黎市一直在纪念诗人和作家。无论是十九世纪的作家，或是二十世纪的诗人和作家，这座城市有不少街道、广场和花园，都是以他们的姓名命名的 , 譬如维克多·雨果林荫道、保尔·瓦莱里街等。这个已获命名的名单涵盖了法国的和世界各国作家，那是长长一串：马塞尔·普鲁斯特、司汤达、大仲马、福楼拜、左拉、波德莱尔、魏尔伦、巴尔扎克、龚古尔兄弟、阿波里奈尔、阿拉贡、克洛岱尔、桑德拉、艾吕雅、柯莱特、纪德、法尔格、 贝尔纳诺、萧伯纳、 詹姆斯·乔伊斯、欧内斯特·海明威……
当然并不是所有英美籍及各地的伟大作家都能得享这种殊荣。这倒不是因为什么 , 全书最后一句话说道：“法国首都市政官只是感到遴选的为难罢了。”
(写于灯湖畔)
■ 注释
①《尤利西斯》是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创作的长篇小说，讲述青年诗人斯蒂芬寻找一个精神上象征性的父亲和布卢姆寻找一个儿子的故事。《尤利西斯》作为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被誉为20世纪百大英文小说之首，并被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参见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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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帕纳斯的流亡者》[法] 让–保尔·卡拉卡拉著 管筱明 译 作家出版社2010年3月第1版
201810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