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有三孔窑洞
院子里站着三棵白杨树
树枝上鸟窝里的鸟蛋
喂饱了我童年的笑声
爷爷在那里读过《四书五经》
父亲在那里上完高小
终因吃了太多的榆树皮肚皮发绿
没能完成奶奶的愿望
母亲是在十八岁的时候
被迎进了这孔徒有四壁的家
从此,一副女儿柔弱的双肩
挑起了这个家生活的天
春天时,门前小河里蛙声阵阵
硌得屁股火烧火燎似的疼
挨不得写作业的板凳
想试试,瓶子里究竟能不能把蝌蚪养成青蛙
被老师赏耳光是经常性的课题
夏天里,脱掉褂子在水里揉了揉就算干净了
顺便搭在草坪上晾晒捂了一个季节的心事
北方的小河没有鱼虾可摸
捡一块薄石子打水漂
光着屁股在河水里扎猛子
直到被奶奶拎着耳朵威胁:
再不听话给你耳朵穿根麻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说是三尺,其实未必
穿成棉猴坐在石板上
被哥哥推着打“滑溜溜”
一不小心,或许就会光顾冰窟窿
……如今,生活条件是好了
人们却再也找不回儿时的那种心境
是因为怀旧,亦或是贪得无厌?
居住在,被钢筋水泥表装得面目一新的楼层
里心却斑驳不堪
一如老宅子那几孔
被遗弃了十多年的旧窑洞
* 小小放牛郎
从时光的深处
回望那条弯弯的山路
那个满脸汗水的我,赶着牛
在太阳火辣辣的抚摸下
直奔目的地
生来就是躁脾气,嫌牛们牛规行矩步
淘气的我,耐心地以敲打牛腿为乐趣
牛们不耐烦了,给我一脚警告
我挤出眼泪大叫
我一生中最充实的日子
是与洋芋和苦苦菜相依为命的日子
小蚂蚁在锅台上转悠,不问粮价
蚊子以民为天
如今,隔着三十年岁月
我仍然望见我家灶台上的那只瓦罐
存放着我和妹妹上学前的目光
生产队长趁大人不在的时候
经常光顾我家 “了解情况”
拿起一块 “保护对象” 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妹妹的防卫本领要数哭鼻子最拿手了
至今,那块高粱饼上的大豁口
仍深深地镶嵌在我的记忆里
岁月的车轮
碾碎了多少沉默的往昔
却带不走那段苦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