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纷纷,寒风凛冽。我身处纯白的世界之中,不知来处,不知去处。但我依旧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走上我的归途。
我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拢了拢单薄的衣襟,苦笑,继续向前。
我不知方向是否正确,也不知还要走多久,但我必须得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盼了多年的归家呀!太多年了。
我应该是高兴的。
可我为何笑不出来?
我害怕院中的花儿凋零,害怕竹亭那里有人等我。害怕竹亭那里无人等我。
脚步顿住。
我想这空气里应该是有酒吧,我闻到都已醉。醉到我一回忆都想要落泪。
想起当年出征时,妻子站在门内头,而我站在门外头。她的脸颊像河畔的新柳一样柔美。
她的海藻般的头发被风扬起来,像一张小网,我一生也不想挣脱。我最终还是离开了。途中蓦地回头,她还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她朱唇轻启,像是说了些什么。我们隔得很远,听得不甚清楚。风一吹来,就散了。眼中泛着泪花。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了她说的什么。
她说:自此君去,后会何期?
自此君去,后会何期?
自此君去,后会无期。
从此,我和她之间,隔着万丈尘寰,江海不渡,覆水难收。
我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换上了没有灵魂的蒸馏水。踽踽独行。
她是否每月每月的凝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夜里听到声响,便翻身下床,起来开门?
可有来人?不曾。
我望向天空,忽而唱起歌谣: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眼泪喷薄而出,太用力了,太用力了啊!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改编自诗经采薇)